敞亮話

吳淑芬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有這麼狼狽的一天，頭上頂着雞毛，雞還飛到她的頭頂上，雞爪子抓了她的頭髮。她梳好的頭髮亂了，氣得她都要抓狂了。

她來到這邊之後，從來就沒有這麼沒有形象過。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葛麗晴走到隔壁敲敲門。

「沒，沒事。」吳淑芬哪裏能說自己被雞騎在頭上，還有一根雞毛都跑到了她的嘴裏，她連忙呸一聲，把雞毛拍掉。

「真沒事嗎？」葛麗晴怎麼覺得吳淑芬剛剛的叫聲很慘呢。

「沒事，就是在餵雞。」吳淑芬真想把手裏的刀扔了，這些雞鴨就是麻煩。

吳淑芬原本也不想養的，可周圍的人都養一兩隻，她不能讓自己顯得與眾不同，就得跟大家做一樣的事情。

「沒什麼的，你要去上工，快去吧，別耽誤了工作。」吳淑芬都不敢探頭出去，這邊離門也有一段距離，「我一會兒就好。」

「小姑姑，阿姨會不會被小雞仔啄了啊？」小珠珠聲音稚嫩，軟軟糯糯的。

「……」吳淑芬本來就豎起耳朵聽外面的聲響，她正好聽到小珠珠說的話。

她就是被雞啄了，但是她不說！

吳淑芬心累，她懷念以前家裏有傭人的時候，她也不用干這麼多活。自打她嫁給顧景毅之後，她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本來很嬌氣的她開始學習做各種事情。

她怕丈夫不高興，也怕其他人說她是資本主義的尾巴。

吳淑芬眼睛微紅，她已經很努力地過日子了，結果連一隻雞都欺負她。

她不能哭，就算哭也不能哭出聲響，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這麼不堅強。

而葛麗晴沒有繼續盯着吳淑芬的院子，她牽着小珠珠的手走去何春花的家。她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人幫一下孩子，這是一件非常讓人高興的事情。

小珠珠更想跟着小姑姑，而不是跟着一個陌生人。可是小姑姑要幹活，她就必須乖巧一點，得表現得好一點，不能哭，不能鬧，讓小姑姑能安安心心做活。

「小姑姑，珠珠今天還會很聽話的。」小珠珠道。

「好，你聽話。」葛麗晴瞧見小珠珠如此乖巧的模樣，反而有些心疼。

小孩子就應該活潑任性一點，而小珠珠一直都很乖巧。

葛麗晴心想小珠珠在老家的時候，大姐一定也是讓小珠珠要乖乖的。說到底，都是因為葛家窮，這日子太苦了。

可惜她來之前沒有覺醒記憶，葛麗晴想要寄培養液回去，可液體分量重。

葛麗晴認為還是得盡量推廣培養液，讓更多人能用上培養液。只要培養液用得好，植物長得快，大家就能多一點吃的。

培養液能讓植物長得更好，也能縮短一點時間。但是對於水稻等植物，有的還是一年兩茬或者三茬，就算時間縮短，多出來的時間不見得就夠還能再種一茬的。

這個年代就算有電燈照植物，但溫度等多方面元素，那都是不可控的。

「正要找你呢。」王秀菊遠遠瞧見葛麗晴，快步走過來，「還想着要是你不在家，去醫院了，還得過去找你。」

「先把小珠珠送到春花姐那邊去。」葛麗晴道，「才剛剛上班，還有很多地方不懂得的。這幾天，就不帶小珠珠過去。」

「是該這樣。」王秀菊點頭，「藥房，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你要是工作，也還是得看顧著小孩子一點。前一陣子，有人就光顧著做事，回頭一看，孩子不見了。就在大門口，孩子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回來。」

葛麗晴也擔心這一點，她工作的時候又不能拿着一根繩子把小珠珠綁在身上。

「找我是有事嗎？」葛麗晴問。

「就是問問你培養液的事情。」王秀菊道，「我瞧著這東西很好。這麼好的東西，總不能我們自己藏着掖着用。有用的話，就應該讓更多人都能用到。」

「是啊。」葛麗晴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先前讓你去藥房去學校，是沒有想到你的腦袋瓜子這麼好用。」王秀菊伸出大拇指，「就沖着你這個培養液，哪裏還用你去翻地。你只管配製培養液，翻地有別人。」

「是要讓我去農場嗎？」葛麗晴疑惑，她才去藥房上班。

當然，若是這些人讓她去農場，她也是願意的。

「不着急，等幾天，我找人來看看。」王秀菊道，「就是跟你說一聲。」

王秀菊是一個有遠見的人，不是一個只知道盯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人。好東西就應該分享出去，讓更多人都能用上。

這幾年，餓死的人少多了。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吃不飽肚子，平時沒事幹的時候就是躺在床鋪上，不敢多運動，就怕多走動幾步就得多吃幾口飯。

王秀菊以前也餓過，沒有人願意餓肚子。

「行啊。」葛麗晴沒有問題，「那我先送珠珠去春花姐那邊，一會兒還得去上工。」

「去吧。」王秀菊揮手。

吳淑芬稍微拍拍衣服，又整了一下頭髮，她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王秀菊和葛麗晴揮手告別。吳淑芬心下疑惑，怎麼王秀菊又跑到這邊來。

以吳淑芬的性子，她自是不可能跑過去問。她要是跑過去問，不就顯得她太過八卦了么。

在其他人的眼裏，吳淑芬一直都是一個比較知性的人。

吳淑芬認為葛麗晴跟那些人應該比較靠近，都是農村出來的，文化水平也沒有那麼高。吳淑芬想自己沒有必要跟這些文盲多計較，她們都不如她。

此時，葛大姐和柳跛子見面了，她特意去了隔壁村。得確定柳家人給柳跛子分的宅子是哪裏的，糧食、鍋碗瓢盆，這些都得好好看一看。

這日子得能過得下去！

「就是這旁邊的宅子。」柳大嫂道，「可以去看一看，不比我們這邊住的差多少。」

柳大嫂比葛大姐大幾歲，都已經有幾個孩子。她不希望柳跛子一直未婚，不想讓自己的兒女以後照顧柳跛子，最好是柳跛子自己有兒女，那自己的兒女負擔就沒有這麼大。

年輕的小姑娘不可能喜歡柳跛子，柳大嫂也曾經想着讓柳跛子娶寡婦。可有的寡婦是寧肯不要孩子，她們也要嫁好一點的人家。

這麼一耽擱下來，柳跛子的年紀就更大。

「這聘禮的話……」柳大嫂原本不想出很多的，可現在出點錢，柳跛子以後就不用靠家裏養老，那也沒有什麼，「六十六怎麼樣？」

柳大嫂很直接，葛大姐就是隔壁村的，人家稍微打聽一下柳跛子的情況，也知道是怎麼樣的。

葛宏旺聽到這些話，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柳家的宅子倒也不是特別差，跟葛家相比也不差。

「大姐，要不要再看看？」葛宏旺湊到葛大姐的耳邊，就怕大姐被人騙了。

葛大姐回頭看了一眼葛宏旺，「能過日子就行。」

兩個村子距離不算遠，一天也能走路來回。

葛大姐想着要是嫁在這邊，娘家真要有什麼事情，她也能回去。

「大姐……」葛宏旺還是覺得委屈了大姐。

「二弟他就是早年受傷，跛腳了，其他方面沒有問題。」柳大嫂道，「等你們結婚之後，再要個孩子，這日子也能過得紅紅火火的。」

柳跛子就坐在旁邊，他比較安靜，就等著葛大姐的決定。

「我們都是打開窗子說敞亮話。」柳大嫂道，「你們也不急着現在就做決定，想幾天也可以啊。」

當葛宏旺和葛大姐一起走山路回去的時候，葛宏旺看了看他大姐。

「大姐，再看看吧。」葛宏旺道，「我瞧著那個柳跛子坐在那邊都不說幾句話，跟個啞巴似的的。什麼都是他嫂子他們說，萬一他以後還是聽他哥哥嫂嫂的話，這日子怎麼過？」

「他應該不至於都聽他哥哥嫂嫂的，他的眼睛有神。」葛大姐道。

「沒看出來。」葛宏旺道。

「你要娶戴蘭蘭，我都隨你的。」葛大姐道，「她再不好，她願意跟你過日子，那就行。我也不說這麼多，這一次她回來，她說幾句，你又願意跟她一起生活。」

「大姐……」葛宏旺有些着急。

「這事情，你不用多管。」葛大姐道，「我嫁過去，不用給孩子當后媽。等我自己生了孩子，這日子也好過一點。有個孩子，以後也有孩子給我養老，不用你們的孩子給我養老。」

「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葛宏旺道，「我們的孩子可以給你養老。」

「想我一直待在家裏？」葛大姐挑眉，「你們就這麼想跟大姐一起生活一輩子？你們想，我還不想呢。」

葛大姐心下覺得柳跛子算是她最好的選擇，沒有必要挑三揀四的。

過了兩天，葛麗晴接到了葛宏旺的電話，葛宏旺急得滿頭大汗。

「什麼？大姐要結婚了？」葛麗晴瞪大雙眼，她不敢相信大姐這麼快就結婚，「我出門到現在，前前後後才多久啊。也就是大半個月的時間，是不是你們惹大姐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