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鏡子與商人

倫納德立馬就緊張了起來，雖然靈體的本質都是一樣的，但理論上來說每一個靈體的氣息都會有區別，假如是他感應出了這個情況或許可以說是他被影響或者出現了失誤，但假如是老頭這麼說，那麼這所代表的可能性就不太樂觀了。

有什麼足以影響序列二的老頭的東西正隱藏在這個事件的背後，而且連老頭都沒發現對方的蹤跡，再加上那個侍者通過那個組織變成了非凡者，現在看來，那個組織的危險程度變得越來越高了。

要繼續追查下去嘛，現在可以入手調查的方向都不太安全，而且就算繼續追查下去，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也不一定是他能安全解決的。

「老頭，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的建議是你馬上報告給你的上層，讓他們派序列更高的人來。」帕列斯的聲音響起「不過假如連我都被矇騙的話，教會能派來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倫納德沉默的坐在桌子旁，老頭說的沒錯，教會的最強戰力應該就是和老頭同級別的阿里安娜主教，雖然黑夜途徑在「隱秘」方面執掌權柄，但可以隱藏的方法可不止隱秘一種，就算真的能請動這位天使，也不一定可以找到罪魁禍首。

正當他坐在哪裏思考下一步究竟該怎麼做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一位紅手套的成員走了進來，向他致意道。

「倫納德執事，主教想找您談點急事，現在他正在前面的祈禱廳那裏佈道，希望您能夠到那裏稍等片刻，他結束佈道后就馬上來找您。」

倫納德點了點頭，隨即跟着對方來到了祈禱廳，坐在了最後一排的長椅上，而那個紅手套隊員也在他的旁邊坐下了。

因為有外人在旁邊，倫納德也不好跟老頭繼續討論剛剛的事情，所以他就百無聊賴地觀察起祈禱廳里的人，今天是星期三，這個時間絕大多數人都還在忙於工作。所以佈道廳里的人並不多，但在康斯頓這座發達城市，在這個點有閑工夫並且想來教堂的有錢人並不少，所以教堂還是在此時安排了一場佈道。

倫納德的視線從前面的人的後腦勺上一個個劃過，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那個和侍者有所接觸的幹部，此時正坐在第四排虔誠的聽着主教的佈道，倫納德有點不可置信的看着對方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坐在黑夜教堂里，忽然覺得他有點缺心眼。

那個隊員似乎也注意到了，立刻悄悄地在他的耳邊耳語到。

「那個人叫馬里斯，確實是那個組織的幹部，不過根據調查他並不清楚那個組織的真實情況，他本人也是主要負責組織外圍正常活動，很少接觸內部的情報，沒有非凡能力，也不了解神秘學知識。考慮到他本身並沒有做什麼壞事，而且輕易去控制他很容易讓核心警戒起來，所以我們暫時只是在監視。」

倫納德點了點頭，繼續觀察起來，對方似乎絲毫不認為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所以就這麼自然地坐在教堂里，不過看樣子他依舊是個虔誠的黑夜信徒，應該可以排除被外神污染的可能性。

很快佈道就結束了，教堂里的信徒們都走到前面的佈道箱那開始捐贈，投入了一張鈔票后，馬里斯轉身向大門走去，他帶着笑容熱情的向路過的每一個人點頭問好，在路過倫納德時，他停下來觀察了一下，隨即在胸口點起了繁星。

倫納德有些鬱悶的回了禮，目送著對方走出了教堂，隨即跟着紅手套成員走向已經結束佈道的主教。

「老頭，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鍛煉一下我的觀察力，怎麼這些人都能認出我是幹什麼的……」

帕列斯沒有回話，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觀察力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倫納德小聲嘟囔了幾句之後也閉了嘴，開始跟主教交談了起來。

……

結束了在南大街15號的工作，馬里斯徑直回了家，雖然他喜歡組織這些活動，但這並不代表這些事情不會讓他身心疲憊，相比之下，忙碌之後的休息才是讓他最愜意的事情，在回到自己的公寓略作休息后，他準備到家附近的菜市場買點東西當作午餐。

畢竟今天晚上，那個叫約克希的小夥子會邀請自己到餐廳吃上一頓，中午隨便對付一頓就行了。

隨便披了件外套，馬里斯就下了樓，作為在這裏長大的他來說，這片菜市場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之一，絕大多數在這裏做生意的人他都認識

「好久不見啊，老闆，最近生意怎麼樣？」

「還行吧，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找到什麼好活了，看你天天只出去這麼一會就回來了。」

「哈，什麼好活，就是時忙時不忙的，前兩天我還忙到半夜才回來呢。」l

他一邊和周圍的熟人打着招呼一邊買了一塊新鮮出爐的麵包，這樣熱氣騰騰蓬鬆可口的麵包肯定要配上阿麗莎太太的魚湯，不過滿懷期待的馬里斯今天卻撲了個空，阿麗莎太太今天沒有出攤。

他失望的在菜市場逛了起來，試圖看看有沒有別的東西能勾起他的食慾，在走過一個街角時，他的眼睛被一陣光閃了一下，讓他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還差點撞到了旁邊的人。

「真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注意，對不起對不起。」

他趕忙向著那人道了歉，略有些生氣的轉過頭看向了光的來源，一面鏡子掛在靠近街角的牆上，下面站着一個黑色頭髮的男人。

對方穿着用來禦寒的黑色長斗篷，兩隻手籠在斗篷下，單薄的嘴唇和偏白的皮膚讓人感覺好像有些營養不良，顯得有些可憐，但一雙眯起來的眼睛卻讓人感覺有些不舒服。馬里斯站在那裏看着他的時候，他的視線就好像一張網，不停把眼前的人群掃來掃去。

他的面前擺着一個小小的攤子，上面堆了些常用的生活雜物，還有一個用黑色的布蓋住的東西。

馬里斯從來沒在這裏見過他，也沒見過用鏡子來吸引客人的方法，他有些好奇地走過去，對方看到他走了過去，眯起的眼睛微微的折了一個角度，露出了兩三分職業微笑。

「歡迎光臨，先生，我叫道斯奇，你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嘛。」

馬里斯掃了兩眼，貨攤上的東西並沒有吸引他的注意力，不過那個用黑布蓋住的東西倒是有些意思，他指著那個塊頭不小的東西，抬頭望向那個自稱「道斯奇」的人。

「這是什麼東西。」

「你有什麼現在想買的嗎？先生」

道斯奇又問了他一遍，雖然他的聲音沒什麼感情，但這次在語調上似乎帶了一點誘惑的感覺，馬里斯打了個寒戰，一下子就想起了恐怖故事裏誘惑人出賣靈魂的魔鬼。他趕忙轉頭看向四周，附近的人群來來往往，菜市場依舊是那麼熱鬧，有幾個好奇的人在往這邊張望，傳說中被魔鬼拉近異空間無法被看到的情況也沒有出現。

粗略估計沒有什麼大問題之後，他轉頭看向對方，斟酌了一下，決定斗膽一試。

「我想要一碗魚湯，阿麗莎太太那種。」

「那麼，請給我五便士。」

聽到對方要錢，還是比阿麗莎太太貴一便士，馬里斯的戒心放下了一大半，那些邪神惡魔才不會這麼中規中矩地收錢，還為了賺點中介費還漲了價，他把五便士遞給了對方，道斯奇拿過錢放進了他的口袋裏，隨即把手伸進了黑布下。

馬里斯有些好奇他會怎麼拿出魚湯，是從下面拿出一口裝滿魚湯的鍋，還是拿出廚具當場開始煮？他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隻不過是阿麗莎太太為了多賺點錢耍的小把戲。

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不過這個小攤從一開始就很奇怪，而且阿麗莎太太唯一的毛病就是為了多賺點錢總是想些無傷大雅卻奇奇怪怪的主意。馬里斯早就對她這種行為見怪不怪了，甚至還覺得有些許有趣。

道斯奇在黑布下摸索了一會，就拿出了一個碗，裏面盛着白色的魚湯，上面獨特的佐料很明顯就是阿麗莎太太的手筆，馬里斯從他手上接過接過魚湯，深吸了一口氣，熟悉的香氣立刻衝進了他的鼻腔，阿麗莎太太魚湯最大的特點就是這香氣，就算在冬天最冷的時候，給裝湯的鍋里裹上厚厚的棉布，香氣依舊能透出來。

馬里斯忽然停下了舉碗的手，他發現到底是哪裏奇怪了。

他從站在攤位前開始，就沒有聞到任何味道！

蓋東西的黑布並不厚，香氣不應該漫不出來，而且就算這塊黑布可以封住所有的香氣，但他掀開黑布把手伸進去時，馬里斯也沒有聞到半點香氣。

馬里斯咽了口口水，強裝着鎮定放下了碗，對着道斯奇說道。

「我忽然想起來我有點急事，這碗我可以帶走嗎，或者我可以直接買下來？「

「不用了，先生，這碗你就直接拿走吧，下次我們再見面時還給我就好。」道斯奇依舊保持着那個假笑，直接讓馬里斯把碗帶走。

「啊，可是我每天出門工作時間都不固定啊，不一定能再碰上…….」

「沒關係的先生，我是個行商，也會經常在這座城市裏走動，我相信我們之間的聯繫會讓我們再次見面的。」

平時聽慣了的客套話，如今在道斯奇沒有什麼起伏和感情的聲音里卻顯得有些陌生和恐怖

馬里斯感到有些心慌，再有客套了幾句后，立刻就離開了這裏，找到個偏僻的角落，把一口沒動的魚湯倒進了水溝里。

他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麼，是那些都市傳說中的一員，還是自己不怎麼了解的，使用非凡力量的人？不過眼下還是遠離他比較好，自己可是個普通人，可不敢和這些東西接觸太深。

馬里斯立刻離開菜市場回了家，就這水把買的麵包吃了下去，隨後直到天完全黑下來，菜市場里只剩下些買小吃的商販了，馬里斯才敢從家裏出來。他小心的繞遠路在很遠的地方看了看白天遇上那個「行商」道斯奇的地方，那裏沒有人，也沒什麼東西。只有牆上留下的，用來掛鏡子的釘子說明他並不是睡午覺睡糊塗了。

「呼，那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那碗魚湯就好像是憑空變出來的，真是嚇人啊」

在確定對方消失了之後，馬里斯鬆了口氣，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他並不想涉入奇怪的東西太多，碗也被他打碎丟掉了，眼下他又可以過上普通的幸福生活了。

「啊，一放鬆肚子就餓了，中午都沒有吃飽，這個時間點，那個約克希工作的餐廳正在營業呢，正好去填飽肚子。」

馬里斯當下就跑到了路邊攔下了一輛馬車，跟車夫報了地址，徑直向餐廳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