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落月峰的護山神獸們

在很多宗門其實都會豢養一些被鎮壓的妖獸來當做守山之獸，將之稱為護宗神獸。

神道宗倒是沒有這種習俗，並未豢養任何妖獸護山。

但歸根結柢來看，就連宗門其實也是由妖獸之祖創建的，或許這也可以算是一種道反天罡。

其實按照原來的發展，如果任以道沒有被迫改變想法在世人面前現身，依舊苟在家裏慢慢修鍊的話，那他最後可能會成為一個隱藏在神道宗內部的老怪物，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護宗神獸。

只可惜，司空煜並不需要任以道當一隻護山神獸，這世間需要的也不是一個鹹魚小狐狸。

於是，宗主大人一腳將任以道從安逸的生活環境中踹了出來，讓他走上了這條卷死世間天驕的不歸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此世天驕的一切苦難源頭都只是因為司空煜的堅持。

所以，這老登還真是罪該萬死啊！

此刻，在落月峰的山腰處，任以道的洞府外正好有三隻妖獸。

赤狐，黃沙虎，銀月狼，他們還正好處在地境的三個階段。

瑟瑟發抖的法相境狐妖，老神在在的化神境虎妖，面色陰沉的煉虛境狼妖。

三隻妖獸自打來到這裏后就沒有過交流，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

狐姬的人形化身看上去只有十歲出頭，有着一頭垂到小腿的紅色長發，臉頰紅撲撲的，帶着些嬰兒肥，看上去嬌憨可愛。

她似乎天生帶着一層令人心生好感的光環，在神道宗一經亮相就吸引了不少的和善目光，不少弟子都記住了落月峰上新來的這個小姑娘，經常給她投喂一些小禮物。

而此刻，這隻小狐狸卻是頭髮蓬起來，乖巧地將頭低下，縮著脖子藏在柜子後面，似乎這樣子可以給她帶來一些安全感。

狐姬敬畏地偷看了一眼身邊的高挑女人。

身為妖獸的本能告訴她，這個傢伙很危險。

危險！

不能出聲！

千萬不能惹怒她！

這是本狐王平生遇到的最大威脅！

雖然這個女人給狐姬帶來的壓迫感沒有那個男人強，甚至也比不過那個睡不醒的峰主，但是從這種野性的威脅來說，毫無疑問，她很危險！

比起那個喜歡蹂躪自己的峰主，這種感覺更像是遇到了天敵時的那股刻在血脈深處的本能。

……妖，應該是大妖。

「……也許可以讓她去對付那個傢伙。」

狐姬口中的那個男人唯有一個——任以道。

在狐姬的認識中，任以道還停留在當初將她抓進狐狸咖的時候。

她之前與任以道見面的時候沒有仔細感受，還以為他和之前沒多大的變化。

很顯然，版本過低的她根本跟不上時代的發展，記憶中的任以道是比不過此刻的蒼蘭。

她正在開動小腦瓜，思考該如何讓蒼蘭去好好教訓一下任以道。

此乃驅虎吞狼之計！

狐姬我也是讀過書的，嗯，聽別人講給我的。

那個姓沈的老爺爺雖然說話慢吞吞的，但確實教了我很多的兵法，只要我巧妙運用，我一定可以實現我的野望！

而在另一邊，蒼蘭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這個小狐狸算計，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微微噘著嘴，口中念念有詞地嘟囔著。

「哼，憑什麼不讓我也參加？」

「妖月變了心！不像以前了，什麼事都要讓我陪在身邊。」

「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喜新厭舊！哼！」

至於蒼蘭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不耐煩，理由其實也很簡單。

「……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蒼蘭想進去。

她想看看她們四個人到底在裏面搞什麼名堂。

然後，她也想要進去摻一腳！

蒼蘭覺得，自己作為主人的得力戰將，忠誠日月可鑒，是有資格知曉她們在密謀些什麼。

沒錯，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主人！

嗯，才不是為了自己。

而作為在場實力最強的大妖，蒼蘭還沒有徹底掌握煉虛的實力，對於自身的氣息沒有控制的非常好，糟糕的心情也反映到了對周圍環境的影響上。

早在西漠之時，蒼蘭就靠着任以道和妖月的指導和饋贈激發了逐月之狼的血脈，率先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成為太子衛隊中第一個晉陞到煉虛之境的護衛。

當然，哪怕到了煉虛之境，她這個護衛的職責也依舊只是名義上的，沒有什麼實際的用處。

蒼蘭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花瓶一樣的角色，中看而不中用。

「我要想辦法，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雖然作為一個護衛，不該有那些以下犯上的非分之想，但作為一隻雌性，她覺得自己還是要為族群需要爭取一些的。

嗯，還不是為了自己！

而作為在場的第三隻妖獸，黃沙虎的表現最為隨意。

黃沙虎懶散地趴在一個空缸中，用尾巴蓋住了自己的腦殼，對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一概不管。

無所謂。

你們愛有什麼小心思，有什麼小心思都跟我無關。

不要來打擾我。

它曾經也是有着一腔熱血，想要成為一代大妖，甚至奢望過成為妖神，想要有朝一日成神做祖。

但後來，這個夢想被他丟到了一邊。

因為他遇上了兩個人。

最開始的時候黃沙虎遇上了一個傲慢的男人，自稱是什麼亂七八糟國的國王，想讓它成為坐騎。

黃沙虎自然是不能同意，它還想要成為妖神呢！

於是他們便打了一架，結果自然是初出茅廬的黃沙虎慘敗，還以為自己的妖生就要這樣結束。

可那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居然將黃沙虎放走了，任由它離去，也保證自己不會去追殺阻攔。

一開始的時候黃沙虎也覺得這似乎有詐，但最終顧不上對於自由的渴望，相信了他的鬼話，一口氣跑回了老巢，而那個男人也真的如他所說的沒有追來。

再後來，他們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交手一次，每次黃沙虎都慘敗，接着被放走。

隨着時間的流逝，和兩人交戰的次數越多，漸漸的，黃沙虎也開始不再對那個男人反感，人與妖之間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惺惺相惜的情感。

如果按照這個進程繼續下去的話，或許有一天，黃沙虎真的會心甘情願的成為那個人的坐騎。

但世事難料，那個男人最終沒有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那一日，黃沙虎遇上了一個改變它一生的存在。

明明只是一個看上去乳臭未乾的小毛頭，都不夠塞牙縫的，黃沙虎本來只打算抓過來當個小零嘴吃掉，結果卻把自己給送到了一個怪物的手裏，被強行鎮壓成為了一隻小貓。

對於這個慘狀，一生要強的黃沙虎一開始是無比抗拒的，它雖然看着老實，但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逃走。

但後來，在過大的實力差距之下，它最終還是認命了。

黃沙虎放下了自己身為大妖的尊嚴，心甘情願地接受了現實，成為了一隻任人玩弄的大肥貓。

不要跟我說什麼大妖的尊嚴，當連活都活不下去的時候，哪裏還有什麼尊嚴可言？

老老實實的給人當妖寵得了。

它也曾夢想仗劍走天涯，但後來因為治安管制被扭送了看守所。

當個貓，也挺好。

自家主人實力強大，自己已經可以不用再努力了。

黃沙虎接受了現實，哪怕那個男人將他留在了東荒陪着他的弟子，它也沒有反水。

因為它知道，如果自己背叛，那等待自己的下場，唯有一個——死亡。

不，或許比死亡更加可怕。

在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對實力的敬畏……等等的多重因素之下，黃沙虎想開了。

於是它也變鹹魚了。

原本一直還有着上進心的大妖，就這樣徹底化作了鹹魚。

而黃沙虎的故事告訴我們一個什麼道理呢？

強扭的瓜，不甜。

但至少可以解渴。

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很多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還有就是……一定要看好自家的白菜，不然的話，可是會被別人拱走的。

哦，還有。

選擇可以比努力更重要。

它已經不想努力了。

……

而就在落月峰三隻大妖心懷鬼胎，各自思考的時候，任以道歸來了。

他從青磚道場離開后沒有第一時間回到落月峰，而是先去拜會了一下鍾靈和瑤池。

他雖然信任老登，覺得祂應該不會騙自己，但是關於上古之事，他還是需要跟其他人多了解一下后才能有自己的判斷。

而從混元天女和瑤池天女這二位的口中，得到的消息與司空煜告知的大同小異，沒有太大的差別。

只是關於一點，鍾靈給了任以道一個不同的劍意。

祂說：「雖然天神陛下希望你成為扛起未來大旗的那個人，但……一切取決於你。」

「如果你不想的話，這世間沒有人會逼迫你。」

任以道當時有些疑惑，不是疑惑還有第二種選擇，而是疑惑為什麼混元天女要刻意告知自己這件事？

而混元天女的解釋同樣和之前一樣平靜：

「你是我看着長大的。」

「我現在是神道宗的鐘靈，你是我的弟子，我會保護你的選擇。」

任以道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當時愣了足足有半分鐘。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鍾靈有自己的打算，比如司空煜其實有陰謀，比如……

但他從沒有想過，對方提出這個建議居然是以一個宗門長輩的身份出發。

因為不想弟子被人逼迫，所以會為他出頭。

哪怕這樣做會和曾經君臨天下的天神對上，祂也在所不惜，沒有絲毫的猶豫。

「……」

或許，這場名為神道宗的過家家，有的人過得比自己想的還要認真。

也或許這並不是一場陰謀，不是為了隱藏身份而隨便創立的宗門。

而關於其他仙神的身份，是否還藏在神道宗內，鍾靈沒有說太多，只讓任以道自己去猜。

懷疑的人選有幾個，但任以道並不打算去驗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他們是仙神的話，那祂們就不是自己的宗門長輩了嗎？

曾經的那份關愛難道就是虛假的嗎？

自己在神道宗受了太多太多的照顧，得到了曾經缺失的關愛，也擁有了真正的家。

每個人都有小秘密，家人也是如此，並不需要對他們刨根問底，也不應該這麼做。

最後，任以道拜別了鍾靈，回到了落月峰，回到了屬於他的小窩。

只不過他回來之後感到了疑惑。

「這些人到哪去了？」

說好的家的溫暖呢！

你們怎麼就不能出來迎接我一次嗎？

幾次了？

啊？

我問你們到底幾次了！？

人吶！

都哪裏去啦！

回到快樂老家但卻並沒有受到熱烈的歡迎，任以道無奈的嘆息，他也不急着去尋找那些人，反正丟不了就是了。

任以道沒有打擾自己醉心於修鍊的徒弟和在旁邊明目張膽偷窺的小姑娘，他先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打算先和自己闊別依舊的家好好親昵一下。

接着，他就發現了在場三隻妖獸的古怪。

「嗯？」

任以道看着一臉不爽的蒼蘭，明顯心懷鬼胎的狐姬，還有已經進入夢鄉的黃沙虎，頭上冒出大大的問號。

這是什麼情況？

發生什麼事了？

尤其是當他看到變為人身的狐姬后更是感到奇怪，他雖然沒見過她這幅的模樣，但是卻從氣息認出了自己狐狸咖的頭牌。

不對啊，你這小傢伙不是應該在問天嗎？

怎麼……嘖，我知道了，肯定是荊月沁那次偷偷把她綁回來的。

「主人，您回來了？」蒼蘭最先察覺到了任以道的存在，面色瞬間由陰轉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主動上前替任以道更衣。

而這幅場景落到了狐姬的眼中，小狐狸眼裏的光芒瞬間就消失了。

怎麼這樣！

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這個女人也是這個壞男人的相好！

她的驅虎吞狼大計在一開始就失敗了！

任以道注意到了狐姬的目光，好笑地說道：「……看什麼看，你不要搞得我好像虐待你了一樣，我記得我對你不錯吧？」

「……哼。」

他用腳尖點了點裝睡的黃沙虎，隨意道：「去吧，別在這裏傻站着了，帶着它一塊走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