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生命閉環

看着笑意盈盈的郭老。

我內心百感交集！

這就是郭老，活的坦然，活的自在，死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悲怨。

也許我該替他高興。

人死的時候沒有遺憾，是一件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情呢？

為什麼有那麼信徒來到了這裏？

不就是因為內心充滿眾多遺憾，看得多遺憾就多，所以不想死後隨波逐流嗎？

在我看來，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比不過郭老半分！

可此時看着郭老要走了，我內心的不舍如黃河之水奔涌不息！

我握着他的手，不肯鬆開。

這一路走來，郭老始終陪伴着我，他就像是一個老師，更像是一個家人。

總是在你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在你出去奔波的時候，為你鎮守這個家。

我從來沒想過郭老離開的景象。

因為我已經習慣了郭老的存在。

腦中的記憶如幻燈片一般的滑過。

第一次見到這個瘸腿老人的時候，我覺得這個人略顯猥瑣。

後來經過了很多事情，他時常用自己的智慧，以及那傳統絕活敲皮鼓唱歌謠，幫我度過一個個難關。

「小子，不要傷心，不要迷茫，人生就像是一條河，總有很多東西落進來，將我們的人生變得精彩，我們也會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風景，無論是平坦之途，還是萬丈深淵，那都是人生的一齣戲不是嗎？」

我點頭。

「呵呵。」

郭老笑着摸了摸我的頭，就像是長輩摸著晚輩。

「你的人生才剛剛精彩，你未來還長著呢，但我一點都不羨慕，因為我的人生已經足夠精彩，我知足了，知足便夠了。」

郭老的眼神忽然就渾濁了起來。

我知道，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他或許看見了什麼，又或許腦子已經不清楚了。

他看着房頂，看着窗外，嘴角始終掛着的便是笑容。

「老幫班，為哪般，人生路，在眼前，過往雲煙不問處，來生精彩為誰言……」

他的聲音慢慢虛弱，最後變成了絲絲的聲音。

他的手軟了下去，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彈性，落在了那裏。

我輕輕的替他整理髮絲，衣服。

有一道光影離開了，我不知道郭老為什麼走的那麼急，也許他是想去遠方看一看，這羅布泊很大，他還沒有認真的轉過。

「送他一程。」我輕輕說。

有清風大將列隊離開。

在這羅布泊內，這些大將可保任何人無憂！

門被推開了。

眾人走了進來。

何雨晨和郭子明的眼神最為悲切！

他們和郭老相處的時間比我要長得多，也許他們才是最悲傷的那個。

我對他們點頭，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里，響起了低沉的哭聲。

哭，是一種本能。

情緒的發泄需要眼淚的沖洗。

這不丟人，並且很恰當。

但我沒有哭，我不知道為什麼沒哭，我只是坐在外面的一處岩石上，看着遠處發獃。

我不是一個從小身邊充滿愛的人。

可每個愛我的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遠離我。

爺爺死了，閻靈睡了，郭老走了，陳默和烏秀留在了洞天。

這一刻，我發現我身邊貼心的人，五根手指都數不滿。

初心蕊還太小，她是我的妹妹，我愛護她，寵溺她，但她不足以為我提供郭老等人能夠提供的支撐。

白妃？

這個我最先接觸的妖族之一，我的護法仙家！

也是平時與我互動最多的仙家。

可我們的關係止乎於禮，平時更多的也是關乎時局的討論。

常小娥蟒小金？

蟒小金顯然跟我的義氣更重，可他真的不太愛言語。

我忽然發現，我身邊一下子空落了起來。

這個世界正在以一種不動聲色的方式，對我進行一場直擊靈魂的劫難！

如妲己所說一般，我正在變得孤寡。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妲己的聲音響起：「漫長歲月里，我們都曾送走很多夥伴，生命是一個閉環，我們終究也會走到終點。」

「呵……」

我笑了。

也許我不該笑，畢竟郭老剛剛離開。

「是啊，人生都會走到終點。」

「接下來你準備如何做？」

「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這劫難已經開始，你身邊的人或許會越來越少。」

「不應該是這樣。」

我看着妲己：「如果這劫難是關乎於情感，那麼我已經遭受了足夠的失去，如果這劫難是將我身邊的所有都帶走，這已經不是劫，而是要讓我自殺。」

「你這個念頭恰恰代表了，你的劫還沒有結束。」

我眉頭皺着。

我想說什麼。

但又覺得，我說的再多，也不過是一種無能的狂吼，是一種情感的宣洩，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我要離開族群嗎？」

「呵呵。」

妲己笑了：「離開族群做你自己的王嗎？」

「或者，我打開這大陣？」

「我覺得你並沒有考慮清楚，這件事我也不能給你提供任何有用的建議，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下。」

妲己走了。

她似乎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

白妃出現了。

她坐在我身邊，看着遠處。

「那郭瘸子倒是光棍，這個時候走了，你也是夠可憐的，上一個天命出馬也是怪可憐的。」

我知道她在說我和初一凡。

「白妃，下一刻可能會是你，你不擔心嗎？」

「哈哈！」

白妃大笑：「我擔心什麼？我已經死過了，所以再死一次有如何？」

死過一次了……

我看着白妃，想到了自己在千鬼門的遭遇。

也許我也死過一次了，或許是很多次。

向死而生的人生，似乎也變得更有意思了許多。

我若有所思。

扭頭看向了石屋方向。

每個人都在對郭老進行着告別，這個一直在後方指揮大傢伙的老人，足以接受大傢伙的尊崇！

向死而生！

我想到了這個詞。

也許人生最大的磨難，從來都是向死而生。

有什麼比死亡更可怕的呢？

沒有！

真的沒有！

所謂的情劫，都是別人向死，而天地用此來殺我！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我站了起來，走到了石屋前。

然後抱着郭老的屍體，來到了後土開獄圖外。

「你要做什麼？」何雨晨問我。

「我要把他放在這裏，讓他死後依舊可以盡芸芸眾生，他不是一個喜歡寂寞的人。」

我將他埋在了入口處，用石頭堆砌了一個墳冢。

郭老抱着他的鼓，沉眠在了這個地方。

也許有一天，他的魂魄會回來，會進入那人間地獄，轉世投胎。

但在我心裏，他永遠都在這裏。

郭子明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對成神沒有任何興趣，我會等著大陣散開，然後回去找我媳婦，這一輩子已經足夠精彩了，以後就可以平平淡淡了。」

何雨晨也走了過來：「稍後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

最後是初心蕊。

她拉了拉我的衣角：「你還好嗎？」

「我沒事。」

「郭爺爺走了，你一定很傷心，不過你也不用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我看着初心蕊，苦澀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