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安祿山，你可知罪！
叛軍本陣。
安祿山的三子安慶恩駐馬在門旗下，臉上滿是擔憂之色，但是眸子深處卻分明流露出一抹隱隱的期待。
期待什麼？
自然是期待李嗣業能夠斬殺安祿山。
據說李嗣業乃是安西軍的頭號猛將，或許真能陣前斬將。
阿爺一死，他安慶恩立時就成了大燕的皇帝，唯兒獨尊。
胡兒到底是胡兒，只知道爭權奪利，根本不知道天下大勢。
當下安慶恩有些擔憂的對左右兩側的安守忠、崔乾佑、田乾真等叛軍大將說道：「我聽說李嗣業乃是安西軍中頭號猛將，也不知李歸仁和李廷湊兄弟能否護得住聖人周全？聖人若是有個什麼好歹，這便如何是好？」
「太子放心，李歸仁兄弟定能護得聖人周全。」安守忠不假思索的寬慰安慶恩。
旁邊的阿史那承慶則不失時機的說：「更何況，聖人臨出陣之前也專門交待過，但凡有什麼差池，我等即刻擁立太子繼承大位。」
安慶恩當即便假惺惺的說道：「小王年輕識淺，恐難當大任。」
安祿山的第四子鄭王安慶和哂然一笑又說道：「太子多慮了，姑且不說李歸仁、李廷湊兄弟乃是我大燕軍中數得着的猛將，便是聖人自己也是力大無窮，李嗣業再是驍勇，也不可能一人獨戰我大燕的三員絕世猛將。」
安慶恩內心便有些不喜自己這個四弟。
心說等我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把你殺掉。
但是表面上安慶恩卻一臉擔憂的說道：「四弟，你莫非忘了，大唐還有陸天師，此前的洛陽之戰以及陝州之戰，這個陸天師都是作壁上觀，但是此次華陰決戰將直接決定大唐及大燕的國運，這個陸天師就未必會袖手旁觀。」
「陸天師？」安慶和哂然一笑說，「這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安祿山的其他幾個兒子聞言之後，也是紛紛附和起安慶和來。
「四兄說的是，這世上哪有什麼仙人，陸天師之說不過是訛傳。」
「就是，要是真有什麼陸天師，而且還是李唐的什麼狗屁國師，此前陝州大戰，又豈會坐視李隆基的大軍為我大燕軍所破？」
安慶和等兄弟幾個正說得高興，
空中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強光。
……
先把時間退回到幾個彈指之前。
安祿山乘坐着御輦，在李歸仁、李廷湊兄弟的護衛下來到陣前。
李嗣業藝高人膽大，竟然一個侍衛都沒帶，單人獨騎來到陣前。
距離相隔只剩十步，安祿山示意馭手停車，然後挪動着已經肥胖得不成樣子的身軀來到了御輦前方，對着李嗣業叉手唱喏。
李嗣業卻沒有回禮，只是冷冷看着安祿山。
「豎子，如此無禮！」李歸仁見狀勃然大怒，撥馬舞槊就要上前。
李嗣業自然不會怕了李歸仁，只是手握陌刀，冷冷的瞅著李歸仁。
安祿山卻趕緊制住了李歸仁，又對李嗣業說：「李嗣業，你雖姓李，但是你的這個李並非隴右李氏，不過一介寒門而已。」
「你肯定也很清楚，如今的大唐已經是世家高門的大唐。」
「上至政事堂宰相，下至各道各州乃至各縣的地方官員，不是世家高門的直系子弟就是他們的女婿或門生故吏，似我這樣的胡人，還有你李嗣業這樣的寒門子弟根本就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這樣的天下，還留着他做什麼？」
然而李嗣業卻根本不為所動，冷然道：「大唐再怎麼不好也是大唐，伱安祿山終究也是大唐臣子，身為人臣卻起兵作戰，甚至於僭越稱帝，如此大逆不道之舉，竟還敢大言炎炎說什麼天下，簡直就狂妄！」
安祿山眼神冷下來，沉聲道：「李嗣業，這麼說你是要頑抗到底了？」
「安祿山你說錯了，本將軍這不是頑抗，而是平叛！」李嗣業喝道，「本將軍此次率二十萬山南軍不遠萬里東來，就是專門為了滅你安祿山而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安祿山眸子裏露出凶光。
安祿山也是從上次跟李隆基見面之後才獲得的靈感，所以專門在他的御替底下加裝了一具暗藏的伏遠弩，只要踩下機關就能射出手臂粗的巨箭。
李嗣業縱是安西軍頭號猛將，縱然身上披着明光鎧，也是必死無疑。
「就憑這兩個廢物？」李嗣業目光掠過李歸仁兄弟，哂然道，「也配。」
「當然不止他們倆，李嗣業，你不該來陣前見朕的。」安祿山說着抬起腳。
然而，就在安祿山抬起右腳準備踩下時，頭頂空中陡然亮起一道耀眼的強光。
「嗯？此乃是何物？」安祿山下意識的抬頭往上看，結果這道強光便徑直照射進了他的眼睛裏邊，安祿山的視力本來就已經很模糊，被這道強光一照就徹底失明，眼前便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啥都看不見。
突然間來了這一出，安祿山就一腳踩偏。
李嗣業見狀便趕緊催馬往旁邊走了幾步。
而李歸仁、李廷湊哥倆竟然沒注意到李嗣業的舉動。
安祿山自己沒看清，但是旁邊的李歸仁、李廷湊卻看清楚了。
還有叛軍大陣中的安慶恩兄弟幾個以及三十多萬叛軍將士也都看見了，只見一束耀眼的強光陡然從虛空中亮起，筆直的照射在了安祿山的身上。
剛開始時，李歸仁、李廷湊還有叛軍將士還道這是祥瑞吉兆，象著着天道已經選擇了大燕，大燕代唐乃是天命。
不少叛軍將士甚至於跪了下來準備歡呼。
但下一刻，這道耀眼的強光就幻化成一尊巨大無比的道祖像。
這尊道祖像幾乎佔據了半個天空，眼瞼低垂似乎在俯瞰戰場。
「這這這……」李歸仁、李廷湊兄弟兩個徹底宕機，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叛軍本陣中的安家兄弟，還有幾十萬叛軍將士也是一下炸鍋，一邊交頭接耳一邊開始了竊竊私語。
對面，嚴陣以待的二十萬山南軍則是齊刷刷跪地上，口中高呼着陸天師。
沒錯，由藏民編組而成的山南軍的確在高呼陸天師，因為至高無上的雅拉香波山神親口告訴他們，他是藏人的雅拉香波山神，也是漢人的陸天師，藏人的雅拉香波山神和漢人的陸天師原本就是一個人的兩具化身而已。
接着，道尊像閉着的眼瞼陡然睜開。
「安祿山！」在睜眼的同時，道尊竟然又厲聲喝叱道，「你可知罪？！」
這聲喝叱，就像是一聲驚雷，瞬間震碎華陰縣的天空，也清晰的傳進了方圓十幾里內每個叛軍將士以及每個山南軍將士的耳中。
安祿山也聽到了這一聲喝叱，但沒看見天上的道尊像。
當下安祿山霍然抬頭，喝道：「何人？何人在裝神弄鬼？」
「吾乃道家天師陸修靜。」道尊像的聲音就像陣陣驚雷，轟轟隆隆的空中砸下，「料定你會在今年起兵作亂，禍害天下蒼生，故而下界前來取你性命。」
「你是陸天師？」安祿山心下大駭，這世上竟然真有仙人？
不過表面上，安祿山卻表現得仍舊很鎮定，抬着頭大吼道：「仙凡有別，你們上界仙人焉能干涉凡間事？陸天師難道就不怕觸犯天條？」
「多言無益，受死吧。」道尊像又厲聲喝道，「李歸仁何在？」
話音才剛落，原本還在發獃的李歸仁就突然舉起手中馬槊，在李廷湊和御輦的車夫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毒蛇出洞般刺向安祿山的胸口。
只聽噗一聲，馬槊就輕鬆洞穿安祿山的身體。
陸天師保留着的王牌，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