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自導自剪大概率是一場災難
第347章自導自剪大概率是一場災難
當晚的聚餐之後，陳一鳴又在祥瑞的劇組呆了三天，隔周才告別安西西回返魔都。
祥瑞其實早就不耐煩了，直指陳一鳴根本就不是來當監製的，分明是來做二十四孝好男友的，主打一個全天候陪伴。她還當着陳一鳴的面告誡安西西，說陳一鳴是老房子着火三分鐘熱度，一定不能給他好臉。
陳一鳴也不在意，正式確立戀愛關係之後，他並沒感覺與安西西的相處有什麼質的變化，這讓陳一鳴感覺很自在很舒服。
他自己都覺得很荒誕，兩人跟《夏至五百天》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一個是創意提供者，一個是女主角，結果談起戀愛來跟原故事卻是風馬牛不相及。
這也充分說明，電影都是假的，創作者自己就先一步闢謠了。
《第十三層樓》在魔影廠的置景還差了點進度，陳一鳴回到魔都后先去了巨石工坊，結果那邊的工作也落後於原計劃，渲染量超出了預估。
陳一鳴聽了也只能無奈嘆氣，特效就是時間堆積的水磨工夫，來不及就是來不及，加班加人也不解決問題。
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表，截至目前還在死線以內，陳一鳴讓製片助理通知演員，推遲一周來魔都。
他自己卻沒辦法歇著，因為《非常嫌疑人》的後期已經做得七七八八，開始進入剪輯了。
陳一鳴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王威了，因為說白了這段時間只能靠王威自己熬過去，上映了自然也就一了百了了，在此之前任何安慰都沒用，王威其實也不需要。
周四上午，陳一鳴在魔影廠的剪輯室里見到了王威，好傢夥差點兒沒認出來，王導蓬頭垢面睡眼惺忪，兩隻眼睛都快被眼屎糊死了。
十五分鐘過後陳一鳴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王威犯了新手常犯的巨細無遺的錯誤，不僅劇本里明確標註的「伏筆」一個也不願意放棄，連他在實拍過程中額外增加的細節也都想留着。
反轉時倒是夠震撼了，但預埋伏筆和細節的處理難度也增加了，反映到剪輯環節，就是需要「額外關照」的零碎鏡頭直接翻倍。
寒暄過後正式開工，陳一鳴坐在王素秋身後探頭一看操作界面，這不是還在開頭嗎？
這裏要點名批評老段，包打聽和幕後黑手兩個身份，被他演的一個收得狠一個放得凶，對比原片凱文叔的表演，跨度更大區分度更高。
陳一鳴笑着打趣，「昨晚上你不會是在這兒打的地鋪吧？」
王威接了一杯桶裝水噸噸噸灌下，含糊著答道，「哪有地鋪啊，就在椅子上窩了一宿。」
而且還不止段一寧是這樣，在他的帶動之下，於合偉和許亞君等主角團成員也紛紛跟上，這倒是符合飆戲的一般規律，但凡有些追求和野心的演員，都不會放任對手戲演員專美於前。
原劇本由三個萌新導演做過精心打磨，陳一鳴又仔細複核過，因為在收放線方面不存在明顯的BUG，當然也談不上全無紕漏，電影不是現實要講邏輯的，本就做不到讓每個觀眾都心服口服。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點頭致意，當初給祥瑞監《情書》的時候，彼此合作十分默契愉悅，陳一鳴自己的《第十三層樓》也打算找他來着。
《非常嫌疑人》走的是標準的探案懸疑路線，前半段在不經意的地方埋下各種提示，後半段到結尾再逐一收束，講究的是埋與收一一對應，埋要埋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收要收的乾脆利落毫無遺漏。
9點鐘，剪輯師準時推門進來了，陳一鳴扭頭一看，中年保溫杯眼鏡男，正是老熟人王素秋。
他會覺得一個好的起點，會預示很多東西，同時也意味着更多的東西，當然後來他用自己的經歷證明，以上想法不過是他的錯覺而已。
不是已經開剪三天了嗎，怎麼還在頭幾分鐘磨嘰，這三天剪了點啥啊？
陳一鳴忍住了沒吱聲，準備觀察一下再說。
王威洗漱過後，狼吞虎咽陳一鳴帶去的早餐，期間兩人再沒說話。
問題出在實拍過程中，王威做不到對劇組、演員和自己的絕對掌控，拍著拍著就忍不住放飛一下。
王威搖頭，「心裏沒底啊，鳴哥，當初你弄《魔都假日》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狀態？我不是不想好好休息，實在是一閉上眼就忍不住胡思亂想，還不如累到自然睡，這樣至少不會做噩夢。」
陳一鳴心說這是坐下病了啊，他自己也有過類似的心境，不過是在前世。那時的他還心懷對電影的敬畏與嚮往，對自己的第一部影視作品，同樣像王威一樣患得患失。
是個狠人，陳一鳴心服口服，於是開口寬慰道，「你也別太焦慮了，素材我都看過，按部就班就是一個好片子。」
結果就是，剪輯過程中原劇本和分鏡稿已經毫無卵用了，片中所有的伏筆、收束對應關係都需要重新整理，剪輯點也需要重新設置。
王威剪著剪著還會時不時地冒出新靈感，比如他現在正在跟王素秋討（爭）論，要不要把後半段第三倖存者蘇醒的段落提到開頭來，改順敘為插敘。
好吧，其實原劇本是倒敘，也就是說，這已經是開頭的第三次大改了。
由於陳一鳴有言在先，王威可以進剪輯室，但前提是絕對不許直接動手操作。
於是王素秋就倒了霉，他被王威的碎碎念纏得無奈至極，扭過頭來一臉控訴地打量陳一鳴。
後者被老王看得也很心虛，只得對王威說道，「我的王大導演，王老師這素材分割還沒弄完呢，你這意見提的不嫌太早了嗎？」
王威據理力爭，「全分開來潛在聯繫就被截斷啦，到時候返工更耗時間。」
陳一鳴苦口婆心，「你要相信王老師的專業能力！」
王威盯着電腦屏幕目不轉睛，「我當然相信，就是提個醒，畢竟一分一秒的素材都是我拍的，我更了解情況。」
陳一鳴嘴上說不攏就只好上手，過去直接把王威從椅子上拽了起來，「你這身上都餿了，走陪我一起去泡個澡解解乏，中午我請吃飯，下午咱們再回來看。」
王威生得瘦小枯乾，陳一鳴抱着膀子毫不費力地就把他給架出去了，臨出門前回頭沖王素秋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比了個OK的手勢。
不顧王威的各種推脫，陳一鳴架著王威出了魔影廠，當街叫了個車直奔大壯常去的一家素浴中心。
坐進車裏王威終於停止了「掙扎」，委頓在座位上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陳一鳴笑着打岔，「偉哥，黎哥和准哥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王威悶聲道，「一開始都在的，後來被我趕走了。」
陳一鳴無語，合著在他來之前已經戰過一場了啊，估摸著偉哥還仗勢欺人來着，誰讓他才是正導演呢。
「把他們叫來一起泡湯啊。」
「再沒聯繫過，我也不知道他們這會兒在不在魔都。」
好么，打得還挺激烈，都有點兒割席斷交的味道了。
陳一鳴摸出手機給田黎和李准打電話，還好兩人都沒回家，李准家在帝都，田黎則是杭城人。
半個小時之後，4個大男人在湯池裏赤誠相見，那三位很快就隔閡盡去，又開始有說有笑的了。
陳一鳴臉上笑着心裏嘆氣，他這個監製其實是兼職才對，連導演組的情緒疏導都要管，很應該多要一份工錢的。
他本來想着就專心泡湯放鬆，不談工作只聊風月，可惜事與願違，那三位心上都壓着事兒，沒多久話題又繞到電影上去了。
田黎和李准各自策劃的《談判高手》項目書已經提交內審，只是陳一鳴還來得及看。
這也讓兩人得以把精力重新挪回到《非常嫌疑人》上來，雖然只是副導演，但這部電影也傾注了兩人大把的心血，田黎更是直接出任了B組導演，導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鏡頭。
也難怪之前三人會在剪輯室里大吵一架，自家孩子自家疼，誰都受不了自己精心拍攝的素材被別人胡亂操作。
這不好了沒幾分鐘又開始吵上了，
《非常嫌疑人》是典型的多線敘事，兩條主線分別是主角團的犯事過去時，與包打聽與警察的訊問現在時，一條輔線則是前黑警秘書、包打聽搭檔串聯的局外暗戰。
拍攝的時候三個導演恨不得把每條線都拍得精益求精，結果到了剪輯的時候出問題了，幾千分鐘的素材，如何取捨呢？
李準的一貫風格是老老實實地講故事，不玩兒花活不弄玄虛，因此他主張嚴格按照原劇本來剪，實拍中的所謂「靈感」全部摒棄，雖然沒有加分，但也不會有減分。
田黎則比較激進，他更希望跳出原劇本的框架，把段一寧的獨角戲變為與警察的雙雄戲，甚至加入前黑警變成群像戲也不錯。
他還搬出了一條理由，既然包打通會在《談判高手》中繼續出現，而警察與前黑警的復現則是遙遙無期，那麼加深其他角色的分量，對唐人街IP運營來說只會是加分。
王威的立場居中，但動起剪子來他又是最瞻前顧後的一個，以一己之力印證了一條行業鐵律，自導自剪大概率是一場災難。
三人吵了半天才想起陳一鳴來，轉頭一看這位早出湯池了，這才紛紛起身圍向陳一鳴，希望能獲得支持。
陳一鳴卻是指著泡的滿頭大汗三人笑問，「三位之專註我望塵莫及，真不覺得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