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末位淘汰
「每人20萬？你怎麼不直接去搶？」賈友財大聲道。
兩顆吐沫星子從他嘴裏噴出來，其中一顆噴在了閆江池衣服上，他眼睛通紅，彷彿下一刻就要跳起來打人。
閆江池嫌惡地抖了抖衣服，「因為我害怕進去踩縫紉機啊。」
心裏實在膈應，他問道：「有誰帶紙巾了嗎？」
一名女性家屬從手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紙，遞給閆江池：「我帶了。」
閆江池接過，抽出一張，擦掉衣服上的口水。
「你覺得賠多少合適？」他問那提供紙巾的女性家屬。
對方一愣，答道：「我……我家孩子做錯了事，做父母的願意承擔責任，可是……20萬對我家來說真的太多了，而且……而且，畢竟你沒有真的受到傷害……」
閆江池道：「別廢話，就說一個數字。」
女人躊躇猶豫半天，道：「兩萬，你看行不行？」
「行。」
「真的嗎？」
女人期盼地望着閆江池，有點不敢置信。畢竟，她報的數字和閆江池給的參考相差甚遠。
閆江池道：「行，我最講道理了，誰讓你借給我紙巾，誰讓我欠你一點人情。」
女人道：「那……我現在給你轉賬？」
閆江池道：「那最好了，收到錢我立馬給你家孩子寫諒解書，你家孩子叫什麼名字？」
……
閆江池問門外的王澤凱要來紙筆，5分鐘后，雙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有人迫不及待道：「我也願意賠你2萬！」
閆江池道：「那不行。」
那人道：「為什麼？」
閆江池道：「因為你沒有在我需要的時候提供紙巾。」
那人道：「就因為一張紙，你就讓她自己決定賠償金額？」
閆江池道：「對。」
那人忙殷勤道：「我也有紙巾，我……」
「留着擦眼淚吧。」閆江池毫不客氣地打斷對方。
他嘴角漾開一抹冷笑。
「賠多少錢，的確應該由你們自己決定，你情我願總好過生硬的脅迫。所以，我決定跟你們玩個遊戲。」
有人問道：「什麼遊戲？」
閆江池道：「末位淘汰，聽說過嗎？」
大家一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幾人大概猜到了閆江池的意思，露出擔憂之色。
閆江池繼續道：「下面我宣佈遊戲規則。每個人把你的名字和你願意支付的賠償金額寫在紙上。2萬元是我能接受的底價，低於2萬元可以直接不用寫了。
「自己寫自己的，不準看別人的，也不準給別人看。不準說話，不準以任何形式相互溝通。
「一旦我發現誰違反規則——哪怕只是疑似——不好意思，你將喪失遊戲資格。
「寫完之後，紙直接交到我手上。我會把你們的報價從高低排序，排在前五名的成交，一手交錢一手交諒解書。後面的，不好意思，因為誠意不夠，你的孩子恐怕得經歷調查和審判，留下案底。」
講述規則的同時，閆江池給每個人發了紙和筆。不給他們任何質疑和拒絕的機會。
有人還是反應過來了，抗議道：「你這不是讓我們自相殘殺嗎？」
閆江池道：「你可以不寫。」
他直接走到那人身邊，去拿他面前的紙和筆。
那人忙雙手捂住，「不是……沒有……我沒說不寫。」
閆江池鬆手，好心提心道：「別再說話了，再說話算犯規。」
那人閉嘴，點頭。
閆江池回到座位，打開手機時鐘的計時功能。
「給你們一分鐘時間考慮，一分鐘后交報價，逾期不交的喪失遊戲資格。」
有人已經動筆，有人四下觀望，目光不小心對上閆江池，趕忙低頭，免得被判定為犯規。
「還有20秒。」閆江池提醒道。
那些猶豫不決的人慌忙寫下一個數字。
一分鐘到了，閆江池收到11份報價。一份不少。
他挨個看完，評價道：「大家都很保守啊，最高額連十萬都不到，老實說，我有點失望。不過我向來很講信用。」
他念了5個名字，宣佈道：「恭喜你們獲得向我賠償的資格，其他人末位淘汰。」
被念了名字的人如釋重負，他們幾乎是懷着喜悅的心情轉賬，從閆江池手中接過諒解書時，嘴裏的「謝謝」已聽不出任何敵意，完全出自真心。
有的人還故意去看被淘汰的六人，眼中得意和同情之色各佔一半。
果然，那些雞賊的管理方法能夠被許多公司運用，甚至奉為寶典，有其道理。閆江池曾聽過一套理論，大致是說當你要管理一群人的時候，只要把他們分為三六九等，他們自己就會為了提升階級而瘋狂內卷。
現在，遭到末位淘汰的六人就卷了起來。
有人提出建議：「他們花了多少錢，我也願意出同樣的……」
閆江池立馬抓住他的盲點，道：「原來你也出得起高價啊，剛才怎麼不捨得？」
那人啞口無言。
有人道：「再來一次！我們……我剛才沒經驗，這回肯定……肯定出一個讓你滿意的價格。」
有人附和：「對啊，總得讓我們再搏一把。」
閆江池掃視一圈，跟六人一一對視。
「你們六個，都想再搏一把？」
五個人點頭，剩下一個衣着最樸素，面容最滄桑，一看就是最底層的打工人的女人，遲疑着不敢點頭。
上一輪的競價中她已經傾其所有，實在沒有加碼的空間了。
閆江池大手一揮，直接忽視了女人的窘態，「行，那就再給你們六個一次機會。
「剛才出價最高的是8.8萬，這次就以它為底價，低於8.8萬就不用出價了。
「規矩和剛才一樣，自己寫自己的，不準交流，不必我再強調了吧？
「這次排在前四的報價可以跟我交易，至於最後兩名，抱歉，我愛莫能助。」
閆江池本次收到的報價如下：
第一名：35萬
第二名：20萬
第三名：20萬
第四名：20萬
第五名：20萬
第六名：2.5萬
顯然，第六名是那個絕望的樸素女人，她眼中已泛起淚光。
閆江池宣佈道：「看來這次你們都學聰明了，除了第一名，其他五個人全部報價20萬，既然價碼相同，我只好算你們全部達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