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豪門竟是我

第一百章 豪門竟是我

「能否請先生樓上說話?」

先前這膚色宛如白玉般的鴇母以為顧留白是來尋歡作樂的豪客,所以喚他小郎君,然而見了這塊琉璃牌子,她不僅神色瞬間變得莊重起來,而且連稱呼都變了。

顧留白二話不說的點頭同意。

膚色宛如白玉的鴇母獨自領着顧留白上了二樓。

二樓的連廊曲曲折折,沿着地勢往上,連接着好幾個院落。

這院落都十分雅緻,只是建築顯得分外繁複,房間要麼隔得很遠,要麼又是十餘間擠在一堆。

這鴇母領着顧留白進入一間雅室,這雅室內里竟又是一道門,推開之後竟又別有天地,裏面居然還有一個小院子。

小院子最靠里的一間屋子一半嵌在山體裏頭,其實若不是親眼所見,顧留白在外面也看不出,其實這無憂洞是數個院落藉著地勢,將一個小小的山頭包在了裏面。

外面看起來無山。

內里的院落倒像是在山地之中。

這倒真是匠心獨運。

有泉水沿着鐵索的牽引,如珍珠般不斷墜落在屋畔。

這泉水從山體之中滲出,居然自帶着熱氣升騰。

泉水低落處,居然有數株顧留白從未見過的闊葉小樹還碧綠著。

鴇母推開那屋子的門,點了些香木,這才請顧留白在蒲團上坐下。

兩人之間是一塊山石製成的茶台,有紫色的竹木將泉水引到茶台上,那茶台的中央苔蘚長得豐茂。

泉水在茶台的石縫間彎彎繞繞,滲入茶台下方,倒也別有意境。

鴇母直接取了茶水,用一個紅泥小火爐燃了核炭,開始煮茶的同時,便微笑出聲道:「先生是不是並不清楚這遮幕令的用處?」

顧留白沉穩道:「嗯!」

「我看先生修為不低,不若試着在背面的花紋之中,抹一縷真元進去。」鴇母說話間隨手一點,真氣輝光如細蛇湧入身前紅泥小火爐之中,那些黯淡的炭火突然就旺了起來。

她露了這一手,依舊微笑着看着顧留白。

這裝出沉穩模樣的少年,面上神色倒是依舊沒什麼變化。

顧留白依舊只是先拿出了郭北溪的那枚純銀方牌,他手指抹過背面的繁花,隨着真元的沁入,那看上去光滑如鏡的正面卻是漸漸浮現出絲絲的熒光,就像是內里有許多螢火蟲緩緩飄飛了出來。

絲絲熒光漸漸匯聚成三個字「老實人」。

顧留白有點懵。

「這遮幕令是進入遮幕法會的憑證,這『老實人』便是這塊令牌主人的化名,他在遮幕法會之中,便只能用這個名號。」鴇母看着沉穩不起來的少年,微笑道。

「什麼叫做遮幕法會?」顧留白無奈的問道。

鴇母身前小火爐之中煮著的泉水已經微微沸騰,她一邊給顧留白沏茶,一邊細細的解釋,所述的倒是和厲溪治說給裴雲蕖聽的幾乎一致。

「居然還有這種有意思的隱秘交流法會?」

顧留白心中頓時浮現出還是長安城裏人城會玩的念頭。

「那我一開始拿出這塊令牌,你怎麼裝出一副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的樣子?」他看着這名真氣修為似乎比他還要強一些的神秘鴇母,忍不住問道。

「首先,除了東家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並不知道我和遮幕法會有什麼關係。」鴇母認真道:「若非你拿出東家信物,否則我絕對不會承認認識這些東西,更不可能坦誠我和這遮幕法會有任何關聯,更不可能讓你知道,我是掌管這邊遮幕法會的大掌柜。」

顧留白點了點頭。

鴇母接着道:「其次,據我所知,迄今為止,得到這銀制遮幕令的人不多,這些人的年紀和你應該對不上,這塊東西應該就不屬於你。」

顧留白沉吟道:「聽你這意思,這種牌子有品階上的差異?」

鴇母耐心解釋道:「是,就如邊軍積累軍功一般,在遮幕會上提供有用訊息,便能積累信譽,信譽過千者,方可獲得這銀制遮幕令。」

和積累軍功一樣積累信譽?

城會玩!

顧留白不動聲色的問道:「那積累了這信譽有何好處?」

「除了他提供的訊息可信度高,交易起來價格要高出銅製遮幕令三成之外,銀制遮幕令以上的擁有者,還可以從遮幕法會的收入之中獲得一定數量的分成。」鴇母看着顧留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目光有些許怪異。

「那你就見了這塊遮幕令說是東家,這塊東西,是東家信物?」他取出了那塊琉璃遮幕令,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問道。

鴇母瞬間神色肅然,「普通香客的遮幕令分金銀銅鐵四個品階,這塊則不在四等之中,名為主人令,代表的就是東家。」

「主人令。」顧留白沉穩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正是這字面上的意思。」

鴇母正色道:「哪怕是銀制遮幕令和金制遮幕令的擁有者,也只能從遮幕法會的收益之中獲得極少的一些分成,但你不同,你就是這遮幕法會的擁有者,你便是遮幕法會的東家,它的收益,便是你的。」

顧留白震驚無言。

對於各種生意,對於銀錢,他天生比裴雲蕖在意得多,也敏銳得多。

一開始這鴇母對他解釋遮幕法會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他便立即想到,這遮幕法會整個的收益應該不低。

光是想要入會者便先要繳納五十貫銅錢,而且這遮幕法會聽上去似乎淘汰率不低,那光是不斷收取這五十貫銅錢就應該是一筆不錯的收入,更何況遮幕法會之中的所有交易,都必須由法會主事者經手。

如此一來,這遮幕法會就已經像是一個錢莊,若是交到他這樣的人手中,積存在這遮幕法會之中的錢財就應該能做好多錢生錢的生意。

結果這遮幕法會,是他娘弄出來的?

自己現在是這遮幕法會的東家?

顧留白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你們認這令牌還是認人?」

「尋常香客的令牌,是不能轉手的。遮幕法會自然有核驗手段,可以確定參加法會的是否本人。但這種主人令,則是只認令牌不認人,誰持了這令牌到我們這些大掌柜面前,他就是東家。」鴇母看着這名稚氣未脫的少年,眼眸深處儘是感慨,「我成為遮幕法會大掌柜已然二十載,但也是第一次見到主人令,第一次見到有東家上門。」

顧留白心臟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他看着這名鴇母的眼睛,「那我這枚令牌最初的主人是誰,你知道么?」

「東家的身份何等的神秘,我們自然不可能知道。」鴇母苦笑起來,道:「這主人令既然是如此的規矩,這便說明東家一開始就不可能讓人知道他的身份。」

顧留白沉默了數個呼吸的時間,才又開口道:「那你的意思,現在這令牌是我的,那若是將遮幕法會看成一樁生意,當成一個商號,那我就相當於是遮幕法會的東家,你們應該就算是我的掌柜?」

鴇母頷首道:「是。」

「我是遮幕法會的東家,那遮幕法會都是我的?」顧留白心情極為複雜。

鴇母這次卻搖了搖頭,「不全是你的。」

顧留白一愣,「還有什麼說法?」

鴇母認真解釋道:「遮幕法會的東家一共有三位,便是當年弄出這遮幕法會的三個人,遮幕法會的所有收益,你們各佔三成,其中剩餘一成,便是給這遮幕法會之中表現異常出色的人,就比如這銀制令牌和金制令牌的擁有者。」

顧留白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三個東家!

那另外兩個和能他老娘平起平坐,肯定也是他娘口中那接近神明一般的人物。

那這遮幕法會能夠在大唐好好生存下去,保不準這另外兩個東家之中,就有一個東家姓李!

這塊琉璃令牌雖然非金非銀,但它的含金量也似乎太高了些。

「只認令牌不認人,那另外兩塊主人令也是這樣的琉璃令牌?」他忍不住問道。

鴇母給他再倒了杯茶,同時道,「的確如此。」

「那不怕被人直接搶了?」顧留白嘀咕。

鴇母笑了笑。

顧留白看出了她笑意里的意思。

除了他之外,另外那兩個東家似乎根本沒這種擔憂。

「那就算不怕被搶,這料子也太容易磕著碰著,太容易碎了。」顧留白訕訕一笑。

「你可以試試抹入一些真氣,不過的確要足夠小心。」鴇母認真道:「哪怕真氣注入太過激烈,它也的確會炸裂。」

「……!」

無語的顧留白異常小心的抹入了一絲真氣。

琉璃令牌漸漸亮了起來。

它並不像郭北溪的那塊純銀令牌一樣燃起螢火蟲似的輝光,而是通體的色彩突然毫無徵兆的旋轉,交匯起來。

它的內里就像是有無數的晶格在旋轉,從最初的兩種顏色變成了無數種顏色。

無數種美麗至極的色彩在內里不斷變化,就像是無數個玄奧的世界在不斷的生滅。

「大唐立國之後不久,有海上過來的商販帶來一種好玩的小玩意叫做萬花筒。」鴇母凝視着那些色彩,玉樣的臉龐上寫滿了感慨,「小小的色彩碎屑能變幻出萬般圖案和色彩,只是觀看者必須眼睛對着圓筒,三位東家中有人覺得這玩意好玩,但眼睛懟著一個圓筒看卻不舒服,所以便煉製出了三塊這樣的主人令。」

「主人令異常的華美,但的確十分脆弱。」

鴇母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時那位東家留過話,說世間任何看似美好的東西都其實十分脆弱,都必須加倍小心呵護,若是身為這遮幕法會的主人,卻連這一塊令牌都呵護不了,那就更不用說讓這遮幕法會延續下去了。」

顧留白聽得呲牙,他看着鴇母,道:「我決定到時候就打一個刀都砍不動的天鐵盒子將它裝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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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鹿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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