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生邪性 抓周不歡

第二章:天生邪性 抓周不歡

我生下來雖然瘦小,但很結實。

我五個月會冒話,七個月會走路,九個月話說的如炒蹦斗『嘎喯脆』,凈說大人話,這些特性讓我在同齡孩子中鶴立雞群。也讓那些耄耋老人直搖頭,搖頭是有原因的。

聽娘說耄耋老人們背後說我天眼開得早,容易看見不幹凈東西,這些看似早慧能力不能給我帶來好處,相反會帶來厄運。

這厄運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但在我長大時卻得到了印證,這是后話。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離奇詭異的是別人小孩子看不到的東西我都能看到,特別是的大人們私下裏說的不幹凈的東西。

我是家裏最小的老么,老頭兒和娘最疼我了,所以娘走到哪都把我像袋鼠般的摟在懷裏。

有一個陰天的晚上,娘去鄰居家找鞋樣,我偏要跟着,沒辦法娘就抱起我,我們娘倆就像大袋鼠媽媽摟着小袋鼠似的走在去鄰居家的路上。

那天,天陰沉沉的,風吹着栗樹葉嘩啦啦的直響,我蜷縮在娘的胸前,開始是頭朝娘的胸部,不知為何走着走着頭竟然朝着外面。

娘沒理會這些,因為她想可能小孩子都愛看稀奇,不足為怪,就沒在意也沒挪動我的姿勢。

娘看我蜷縮著似冷的樣子,用手抱緊了我,我頓感暖了很多。

我們走到了一個無門檻並敞開大門的店家門口。娘加快了腳步,並且把我抱得更緊,還把我的頭按得低低的,並厲聲說道:「快低頭!不許亂說話!亂說話大麻耗子聽見來咬你屁屁!」

聽了娘的話,我頭是低下了,可嘴沒閑着:「娘!我看見那門板後面有老巴斯(老頭)靠牆立着,面門呼搭一張黃紙,頭上還戴着……」

沒等我說完整話,娘用另一隻手掌使勁兒捂着我的嘴,小聲說道:「你個小鬼頭!莫渾說!看見怪事物裝作莫看見,那才是我的乖伢崽,我給你七奶奶呦。」

我歪著頭不解的問娘:「娘,我沒港半句鬼話,都是實話,不信哪天閑了你去店家門板後面瞅瞅。」

聽完我的話,娘的臉由灰變白,又由白變青。

我則等著娘回話,娘氣得掄起拳頭要打我,我用手護著頭,嘴裏告饒:「娘!我再不渾說了。可你對我說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撒謊的孩子被狼七。(七:吃)我今後成壞孩子了,嗚~嗚~嗚……」

一陣嗚咽將娘的心哭碎了,娘趕緊把我摟的更緊,然後寵溺說道:「我的乖伢崽是我的小心肝兒,是上帝給我老苗家的禮物,今後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莫說好啵?」

話說完掀開衣襟露出飽滿的乳房,我便有滋有味的吮吸起來。

我一邊吃着奶一邊小腦殼想着娘囑咐的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莫說。

我一乳臭未乾的小毛頭哪裏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呀!我只知道餓了就去找娘,找到娘我就有奶七的,這是我獨享的權力,姐姐和爹沒這個權力,他們只能摸摸。

自從娘在那家敞開大門的店前叮囑我莫讓我混說話后我真的很少說話。

這個少不是一般的少,只有吃、喝、拉、撒時發出聲音口令,其它時間都三緘其口。

這樣子過了沒幾天老頭兒和娘就沉不住氣了,特別是性急嘴快的娘:「男客呀!我們家乖伢崽好幾天都不出聲了,不像以前那麼歡實了,是不是黑錯了?那嘴巴皮也封得緊,我怕死了!若搞蘭?」

老頭兒聽了娘的話,開始陷入沉思,此時急脾氣的娘可等不得老頭兒細思,催促道:「你個悖時砍腦殼的!到了真章就封緊嘴巴皮,好降伢是我從娘家拖來的油瓶,你倒是港話呀!」

老頭兒被娘緊催得沒了耐性回嗆:「還說我不港話!我是在想主意,看看有什麼好辦法能讓伢崽開口,要燒桿煙再走不是,你非要我們發生講口?」

娘聽了老頭兒的話有道理,只能閉嘴,但眼神也是急急恨恨的。

別看我小,但也看出娘與老頭兒是在為我不說話而發生講口,可我卻沉得住氣,腦殼裏覺得這樣下去會檢驗出他們愛我的深淺。

娘和老頭兒哪知我小腦殼的所思所想,他們用他們對我深切之愛為我不出聲着急上火。

還是娘腦殼靈光,他對老頭兒獻計:「男客,我想出一個好主意,伢崽過幾天就周歲了,周歲有抓周習俗,我們自不能免俗,我們也為伢崽辦個抓周宴,興許在抓周宴上伢崽一高興就發聲了,男客,你看我這主意如何?」

老頭兒一聽娘的主意忙興奮的如忘了姓氏般道:「哦呦呦!我堂客硬是巴嘎噠!就按堂客說得辦!伢的周歲是後天吧?」

娘回答:「你呀,見了生男伢就高興的鬼抹腦殼,忘乎所以了,後天伢的周歲生日要辦得隆重些,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三親六舅,鄉鄰朋黨都請來,藉機熱鬧一番。我要管伢,這些事你就獨自辦了吧!我信你!」

老頭兒聽娘這一吩咐,心裏如抹了蜜般甜,但沒忘應答:「好了堂客,你就由着我『折騰』吧!」

娘聽了老頭兒的話沒言語,臉上卻浮上幸福自信的微笑,心暗道:「看你能折騰成什麼樣!」

到了周歲那天,爹娘準備為我周歲慶生。

這一天所有的親朋好友,鄉鄰故交都來慶賀,為了突出我這小壽星佬,爹娘將我打扮的如闊家少爺:頭戴瓜皮綢緞帽,身着綢緞長衫,腳穿一雙親戚從國外帶回的黑色卡丁小皮靴,雖然這外國小皮靴與一身中式衣服不搭調,卻平添獨特氣質,來祝賀的賓客都稱讚帥氣。

我在祝賀現場也是出盡了風頭。

輪到我說話時,老頭兒和娘讓我說謝謝來賓們的話,我先是瞪着大眼睛微笑的望向來賓,然後嘴唇噏動着,但最終沒發出一個聲響。

娘急得搖着我的胳膊暗示我說話,我裝作沒看見,就是不發聲,娘暗嘆氣,我心裏在說:『你不是不讓我渾說話嗎,我不說了省得挨掐、挨罵,省得你操心。哼,看你拿我怎麼樣!』

我在心裏活動着,賓客心裏也在活動。

開始有好事長舌賓客私下裏耳語:「老苗家伢不會是啞巴吧?許是他爹娘尖過頭生下這啞巴伢……」

「嗯,看着模樣還周正,就是啞巴,那今後苗家的香火豈不……」

這些話是我親耳聽到的,因為我有超能力,別人看不到的我能看到,同樣別人聽不到的我也能聽到。這些超能力是我在幾個月時就具有的。

述歸正傳。

我把聽到的賓客不好言論悄聲傳給娘和老頭兒,老頭兒和娘聽后如針芒刺心,一下痛到了腳後跟,這感觸是我大點時娘跟我說的。

抓周,是老輩人留下的傳統。據說能預測一個孩子的前途,也就是抓周孩子未來從事的職業,都說非常准。不論平民百姓,皇親國戚對抓周都趨之若鶩。

爹娘將高雅的還有像征富貴的物件兒逐一擺放在一個大八仙桌子上,然後將我放在物件兒中間。

我看着琳琅滿目的物件兒,開始時眼前一亮,小身體爬行轉動着,給人的感覺彷彿在衡量選哪個物件兒稱心,可轉滿了一圈我停住了,手沒有伸向任何物件兒,可眼睛卻滴溜溜的看向桌前的賓客。

娘看不過眼,急了說道:「這臭伢!抓周這般無羅頭!啄不得!莫在這現眼咯!」

老頭兒很紳士的笑道:「伢娘親,你性子太烈,莫這般說!我們家伢就是特別!等一哈,伢也許會有閃眼的舉動。」

老頭兒說的閃眼舉動在接下來我的動作出現后可真是『閃瞎』了眾賓客的雙眼。

我手腳觸著八仙桌面來迴轉動着身體,就是對身邊的物件兒不感興趣,老頭兒和娘急得是如坐針氈。

在轉動到放毛筆位置時我停下了,老頭兒和娘的面色也好看起來。賓客們也鼓起掌來。

就在大家都以為我會抓最高雅的毛筆從事教書育人職業時,我卻做了個出其不意的舉動,這舉動讓我老頭兒與娘在親屬和鄰裏間顏面掃地。

我聽着賓客的掌聲,也配合的露出微笑,然後一下子用小手伸向正前方靠八仙桌最近白巫師的手裏。

白巫師此時手中正拿着其職業生涯用到的道具「羅盤針」。

白巫師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將他手中的羅盤針拿在手中。

然後我看到賓客們、包括我老頭兒和娘都是一臉的驚剎表情。

接着有些賓客發出陣陣唏吁。

我不知這唏吁的含意,也沒理會老頭兒與娘的一臉慍怒,只顧低頭擺弄手裏的羅盤。

難怪我喜歡白巫師手中的羅盤針。羅盤針是黑褐色,材質用的是上好楠木,漆用的好漆,還飾以神獸花紋。又因年久因人的把弄,不論何時何地都發出幽幽光亮。

我旁若無人的把玩著奪到手的羅盤針。

此時娘沉不住氣了,一把從我手裏奪過羅盤針摔在地上,只聽得羅盤針清脆的碎裂響聲,然後是我哇哇大哭聲。

娘還不解氣,照着我的屁股是一頓掐。

老頭兒抱起抽泣不止的我,邊哄着我邊責怪著娘:「伢不哭!堂客,看你,抓周就是個形式,何必這麼認真!看把伢掐得!老白的羅盤也讓你給摧了,唉!這鬧騰的!早知如此,何必辦這不討好卵事!伢給你!」

就在爹將我遞給娘懷裏時,我踢蹬著雙腳哭喊著:「我米!我米!我米!我不要娘抱!」

老頭兒看我不去娘懷裏,用嘴示意娘跟來賓打送別招呼,娘會意去送來賓。

眾人就這樣因我的另類抓周不歡而散,悻悻離場。

註解:

1、老頭兒:父親

2、几几:姐姐

3、若搞蘭:怎麼辦?

4、老巴斯:老頭

5、面門:額頭

6、七:吃

7、黑錯了:嚇著了

8、嘴巴皮:嘴巴

9、好降:好像

10、港:講

11、講口:茅盾

12、巴嘎噠:好樣的

13、老殼:腦殼

14:、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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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屍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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