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百鬼夜宴.最後的說書人6

第240章百鬼夜宴.最後的說書人6

作為系統故事絕對女主的李鹿蘋居然成為了第三個湮滅的虛擬角色，這讓故事的邏輯線進入了死循環！

如果不是曹雪芹此刻接棒，故事很難講下去了……

張銘就如同提前拿到劇本的男主角，雖然會比大多數人提前洞悉真相，卻無法將自身從迷局中完全抽身。在這出大戲中曹雪芹是第二個登場的人物，出場順序僅次於孟婆娘子。

然而曹雪芹同時身為這出大戲的第一大反派「路人乙」，登場次序卻遠遠比所有人預想的要早！！

大家忽略了張銘的一生兩次墜入忘憂湖的經歷。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故事開頭是發生在那個初秋月圓之夜的牛頭渚之上。

之後呢？有一個沿着忘憂湖漂流而下的男子，幾天後在之江下游被漁民被救起。青年才俊張銘就這樣重返人間。

一個月後的忘憂湖路上多了一間神隱小麵館。在一個初秋的深夜，昏黃橘黃色的燈籠下一個仙氣飄飄的女子推開了麵館大門。

自那一天起，聖手名醫與人間擺渡人分道揚鑣，張銘的「異世界的旅行」從這裏開啟……

一件事情從邏輯上分析可以有多個答案，卻改變不了「真相永遠只有一個」的現實。

以上這個版本的故事就是「邏輯無比正確」，但確與真相風馬牛不相及……

讓我們回到故事真正的原點，

那是沈婆子曾經繪聲繪色講述的一段傳奇。

那一年冬天，張銘、靈兒、鹿兒都是22歲。那一年，一切故事都發生在現實世界；那一年，才是一切的開始……

同樣是忘憂湖畔的月圓之夜，時間坐標是三個年輕人大學畢業季的那個冬夜……

冰冷刺骨的忘憂湖淹沒了張銘頭頂的一瞬間，一個奮不顧身的女子縱深躍入了忘憂湖底。

儘管大塊頭的張銘身高一米八三，穿着冬衣在酩酊大醉后沉入水中施救難度很大。然而沒有人可以想像一個弱女子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了什麼洪荒之力。

鹿兒抓住張銘的衣服，從背後架住他的胳膊后努力托舉，溺水的張銘頭部很快浮出水面。

忘憂湖的石岸在情人路這一段是比較平整的，鹿兒姑娘在數次努力后終於將張銘的半個身體推上了岸邊。

此刻筋疲力竭的鹿兒也不知道這是她的第幾次嘗試。她突然感受到肩膀上的負荷瞬間輕鬆了，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無數次托舉失敗的過程中，鹿兒纖弱的體格里不知道蓄積了多少能量，支撐了一次次的爆發。然而就在成功的剎那，她似乎耗盡了三生三世的元氣一般，再也無力讓自己回到岸邊。

冰冷的忘憂湖底如同產生了一個黑色的渦流，將鹿兒吸入無盡的深淵。意識尚且清醒的鹿兒感覺到自己這次應該是被湖底的水草纏住了腳踝……

作為醫科專業的學生，鹿兒多少了解瀕死體驗這回事。她發現冰冷刺骨的湖水竟然沒有帶給她肉體上的任何痛苦，更沒有窒息后的掙扎。她知道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離了生理意義上的肉體。

她只能看到前方有一束明亮刺眼的光，讓眼前漫無邊際的黑域有了前行的坐標。此刻的鹿兒是從容安詳的，因為她此刻已經無比確信張銘已經安全了。

張銘與鹿兒這一代年輕人大多是缺乏超自然信仰的。但是他們也是感性與理性交織的最完美的一代人！

他們不語怪力亂神，也從容的面對生死。

鹿兒平靜的向著光亮的出口走去，走着走着她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孤獨的行者。隨着光亮照耀的前路越發寬廣，她居然看見了三個同行者與自己一起趕路：

從自己左手邊數，第一個是張銘，第二個是靈兒，第三個女孩不認識……

然而似乎那個自己不認識的女孩卻看起來最親切熟悉。眉眼神韻與自己近乎孿生姐妹一般。只是表情比自己更沉靜，周身散發着一股清新的仙氣。

四個人肩並肩走近那個發光的出口，「仙氣女子」突然走向前去面對着大家。

女子背後的光環金光附體，漫天飄灑著粉色的花雨。仙氣女子莞爾一笑讓大家覺得身心安寧祥和，開口便悠悠吟誦道：

「忘川河上相思船，

呦呦鹿鳴憶百年。

哪個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若干年後，當孟婆娘子在神隱小麵館再次吟誦這首小詩的時候早已時過境遷……

面對大家彷徨而茫然的表情，仙氣女子莞爾一笑：

「大家好，我是忘川河畔的孟婆娘子。我來自西方靈河岸邊的三生石……」

鹿兒姑娘從容沉靜的走向孟婆娘子：

「原來往生后見到的第一個人真的是孟婆！這位姐姐，為何我看到你就覺得如此親切？難道我們三個發小兒真的要在同年月同日的今晚共赴黃泉嗎？」

孟婆娘子笑盈盈的答道：

「陰陽相生，福禍相依，生死共存，天地同根。世上有佛也有魔，是佛是魔皆自作。只有跳出六道五行的人才配談生死。往生者都是自走黃泉路，我今天來此自然是三位的生死輪迴遇到了一些問題……」

遇到了問題？鹿兒這才注意到身邊與自己同行的兩位夥伴。仔細觀察這並不是自己往日熟悉的靈兒與張銘，二人的神采中讀不出七情六慾，眼神如同夢遊一般。

「孟婆姐姐，張銘和靈兒怎麼了？」

孟婆娘子從鹿兒驚恐的眼神中讀到了極度的不安，她用治癒力極強的微笑撫慰著鹿兒不安的心靈，語氣同樣安靜而從容：

「鹿兒妹妹不用擔心，他倆和你的情況有所不同。其實在張銘落水的那一刻，跳入忘憂湖的不只你一個人……」

鹿兒姑娘如夢方醒：

「原來跳入忘憂湖的不止我一個人？「

仔細回憶了剛才發生的情景，最後一次將張銘托出水面的那一瞬間的確感覺重量輕鬆了許多。原來是二人合力的結果，可是為什麼……

疑竇叢生的鹿兒愈發覺得難以理解眼前的景象。三個青梅竹馬的發小如今同生共死，一起站在陰陽分解的入口，命運將要給與他們怎樣的宣判？

孟婆娘子此刻突然眼神添加了幾縷哀怨，低下頭去默默再次吟誦：

「三生石上銘奇緣，

紅樓一夢逍遙天。

太虛幻境靈河渡，

不在天邊在眼前。」

孟婆娘子此刻的語氣頗為動容：

「歡迎來到芹溪公子的造夢空間。今夜是太虛幻境與幽冥地府大開「異世界通道」的日子，異度空間的入口恰好在忘憂湖底與忘川河口的交匯處。小女子在此恭候有緣人多時了……」

鹿兒迫不及待的追問：

「我有諸多不明的事情想請教姐姐……」

身邊的張銘與靈兒仍然無動於衷，鹿兒卻按捺不住了。孟婆娘子看了看李鹿蘋，嫣然一笑：

「妹妹莫急，這個世界有一個奇妙的規則。所有事情的因果會在必要的時候與你們不期而遇。每一個人只要自己默默體會就好。不要問那麼多的為什麼。」

說到這裏，孟婆娘子遲疑了一會兒補充道：

「不過你們畢竟還是新人，還是有必要再多交代一些。今夜你們三人會來到這裏，皆是因為三顆青馬竹馬的玲瓏心暗生情愫，產生了無盡的糾葛。你們並非生死簿上註定的往生者，但是如果你們此刻迴轉人間，將立即開啟一段無盡的孽緣……」

鹿兒聽到這裏耳根一紅，此刻身邊的張銘與靈兒如同三魂七魄遊離九天的痴人，只有她聽懂了孟婆娘子話中的暗示。

孟婆娘子如同與自己親姐妹調笑一般捏了捏鹿兒緋紅的臉蛋兒：

「不用難為情，並非只有你對張郎動了那麼一點小心思，其實他的心裏也一直有你的位置。這種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的情愫已經困擾你倆很久了。我覺得今夜的奇緣對你們三人未必是壞事，相當於一個重新洗牌的機會……」

「重新洗牌？姐姐的意思我愈發不明白。」

鹿兒低垂粉頸，期待孟婆娘子給她更多的線索。孟婆娘子嘆了口氣：

「不能說再多了，這樣吧……其實……你們三個只有你三魂七魄都來到這個異世界的入口。他們兩個都各自之來了一魂一魄……」

鹿兒聽到這裏驀然回頭，仔細觀察發現確實不假。難怪張銘和靈兒一路走來一語不發，表情遲滯而僵硬。

「姐姐我懂了，其實只有我已經是往生了！他倆只是用一魂一魄守護我，一起來此為我送行，對嗎？」

面對鹿兒的追問，孟婆娘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實你剛才說的是你們未來面對的一種可能性。我說過了，芹溪公子的造夢工廠是一個三生因果顛倒輪迴的世界。與世俗人間最大的不同就是凡事不要問結局，也不要問起緣。因為在這裏往往明天的結局會提前在昨天發生，而你所遭遇的一切或許起源於你還未作出的選擇！」

鹿兒似懂非懂的問道：

「生死陰陽可以選擇，三生因果可以倒置。那麼這裏的法則莫非就是……」

孟婆娘子笑了：

「你已經開始懂了，這個世界唯一的法則就是沒有法則！時間、空間、因果、陰陽……只有忘掉一切人間的固有法則，你才會慢慢開始玩轉這個世界。」

鹿兒也笑了：

「所以我留下，靈兒姐姐與張銘回去。算是我成全他倆了，這個願望您可以幫助我實現嗎？」

孟婆娘子立即答道：

「你又錯了，你的離去就是對他們的成全？這還是你們人間的因果邏輯！在芹溪公子的世界裏，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鹿兒愈發開始找到感覺了：

「這個世界似乎比迪士尼樂園還好玩。雖然我還需要時間去慢慢學習，但是我好像開始懂得怎麼選了……」

孟婆娘子緊緊抓住鹿兒的雙手：

「妹妹！你必須忘掉！徹底忘掉人間種種負累你的羈絆，大膽傾訴你的內心……」

鹿兒閉上了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瞬間墜入了一片幻境的海洋：

湛藍色的高天之上瀉下如雪的流雲。紅輪西墜，金色的向日葵花海里跑來一位頭角崢嶸的少年。

少年身後有一個元氣充盈的少女一路緊追，女孩兒頭戴着向日葵花環，一路灑下百靈鳥歌唱般的笑聲……

鹿兒在內心輕輕的問自己：

「如果那個少年郎是張銘，我希望那個女孩是……」

鹿兒把眼睛再次睜開，他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姐姐，我已經想好了。我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給芹溪公子的幻境，永不離開。未來不定是風是雨。總之這是一個沒有規則的世界，那麼我就把一切交給無常的未來……」

孟婆娘子欣慰的笑了笑，此刻四個年輕人手拉手站成了一個圈。孟婆娘子左手牽着鹿兒，右手牽着靈兒，對面就是雙目已經閉上的張銘。

雖然只有一魂一魄，但是孟婆娘子似乎讀懂了眼前這個少年郎。

你是個有故事的男孩，我在未來等着你……

孟婆娘子想到這裏示意大家不要鬆手，閉目冥思。孟婆娘子口中念念有詞：

「西北玄天一片雲，

烏鴉落在鳳凰群。

三世因緣大亂道，

你是我來我是你。

五爪金龍歸北海，

千年鼉龍回沙灘。

三尺玉帶林中掛，

百年金釵雪裏埋。

一朝陰陽大際會，

到頭半點不由人！」

李鹿蘋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自己！！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就站在自己的對面。此刻她一個想到的情節就是電影《大話西遊》裏的「移魂大法」。

那是一個非常無厘頭的情節，也是一個用肉體交換靈魂的魔法。被換了豬身子的紫霞仙子，進入沙僧體內的牛嫂令人記憶猶新……

還是四個年輕人四手相握，卻看見了「自己」就站在對面。李鹿蘋第一個下意識反應自然就是看看「自己」究竟進入了誰的身體。

然而結果讓她十分錯愕，原來對面站着自己，自己還是自己。

再看其他人，鹿蘋恍然大悟！原來這個遊戲的規則是這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