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先攻

【「如我，能將幾何？」

信：「陛下不過能將十萬。」

「於君何如？」

信：「臣多多而益善耳。」

「多多益善，何為為我禽？」

信：「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

————

口服心不服，但當韓信口服心服時，卻也不在泛人類史一邊了。作為絕境敗寇卻能受封國士之禮，Caster韓信真正折服於自稱「聖皇太一」的異聞帶創立者。

俯瞰手中戰場模型，指尖滑動，咫尺化為百米之路，平地變為溝壑流沙，召喚百餘木偶仙兵攜帶旗幟，真真假假混編其中，即為草木皆兵之計。真論硬實力，他即便超負荷召喚出擠滿一面城門的使魔，遇到頂級從者也沒有一合之力。

他需要的只是嚇到Berserker等人片刻，營造一堵險阻氣勢。有了時間和初印象，後續安排其他計策就便捷多了。

「那是來自迦勒底的御主鈴木友紀？太奇怪了，她居然是女性？可我明明跟青丘的粉狐狸一同困斃了當時降臨在境內的男性鈴木友紀……果然是實際上有男女兩人，都是鈴木友紀，我只是弄死了其中之一吧。這樣就說得通了。」

借用高空中充當偵察兵的飛行仙兵視野，韓信主要注意力集中在了帶有幾分邪魅氣質的少女身上。即便有了來自夏王羿的情報告知，他還是不太相信鈴木友紀活着，這關係到他已經確立的功勞。

給自己一個能被說服的理由，Caster韓信打定了主意。他要親自殺死或抓獲這個女性的迦勒底御主鈴木友紀。不管究竟哪個是真，總之兩個「鈴木友紀」被他處理掉，功勞自然要大頭歸他一人。他作為新齊王，也算是回報了聖皇太一的知遇恩情。

另一邊白起見到突然佔據東城門的一眾木偶仙兵，再聽聞御主鈴木友紀報出「韓信」真名，以他降臨后獲得的常識，恨意驟然暴漲。

秦亡助亂世是為一罪，背叛泛人類史是為一罪，謀害其御主是為一罪。如此集三罪之重犯，當殺無赦，梟首示眾！

「殲滅！執行！」機甲中傳出簡短而有力的聲響。

殺意混雜着兇惡重新釋放，白起目光掃過城門高處，機甲視窗將那些豎起齊字旗幟的木偶仙兵映入其中。鑒別模塊簡單分析，白起確認突然冒出來的人造使魔，都是不堪一擊的普通貨色，部分甚至是半成品。純屬集中起來豎旗營造氣勢。

不等鈴木友紀新下指令，白起率先出手，他原地起飛無視地形限制，飛上城樓，以戰戈向下收割木偶仙兵。

鋒銳所過，披荊斬棘，中途步行足踢起半截被他斬斷的木偶仙兵軀體，踢向了被釘在中央的仙人太公望。

「裝死去其他地方！否則連你一起殲滅！」

太公望也不知為何，之前還算穩重的Berserker白起突然變得極度狂暴，凶化變為真正的狂化。他主要精力用在召集流放之民往東城門集合，並不在意自己被一箭釘在城樓上的醜態。

不等太公望的反應，白起拉升高度，登高遠眺城外，很快就搜尋到了那名真名為「韓信」的從者。

鎖定坐標方位，白起看着拉近視窗里一個穿着鎧甲的矮胖男性，略有些疑惑。從者降臨或多或少會美化自己的形象，生前鬍子拉碴也會整個乾淨的年輕樣貌，很多女性從者都是近乎整容的程度塑造自己的降臨軀體，原原本本將矮肥形象還原的從者倒是罕見。

「重要殲滅目標鎖定，Master，申請啟用寶具！」

東城門再次被白起拿下，有太公望和秦良玉在，收拾不成陣型的敵人不在話下。白起估算了城外環境，覺得對方不止有展示在5公裏外的一眾真人仙兵，肯定還埋伏了大量類似登城的木偶仙兵。

如此一來防守較為薄弱的東城門打破也難算作成功幫流放之民們脫身。

因此白起很自然地要殲滅出現在城外的叛徒韓信及其軍隊。

鈴木友紀出於事態考慮，覺得有必要搶時間，清掃障礙，免得呆在王宮之上的夏王羿改主意。後者能一箭射穿太公望，證明除開Berserker白起，沒人能躲開他的狙擊。從東城門到內城的王宮，或許看着距離較遠，但在那位王的千里眼中，這點距離完全不影響他神乎其技的射術。

「允許。」

一句簡單的同意回傳到白起，他立即從城門起飛，飛襲膽敢阻礙道路的反叛從者。

實時操控戰場的Caster韓信也在第一時間發覺自己的計策對Berserker的奏效時間明顯短於其他人，且那個全身隱藏在次世代科技機甲之下的狂戰士，徑直朝他飛來。

這個並非好消息，韓信僅僅是觀察著，就感受到對方身上扼制不住的凶暴與殺戮之心。對此韓信也不是沒準備，在兩者路程中間，也是短短數秒時間后，他催動先前佈置埋伏在地下的木偶仙兵發難。

連續不斷40多個木偶仙兵從地下鑽出，一齊使用單個仙術，試圖限制住狂戰士的移動速度。但仙術形成的氣流牆卷上白起，便自動避開，韓信沒認出對方身上攜帶專門針對仙術的預警模塊與湮滅護盾。常識可以臨時補充，次世代的未知科技就只能憑經驗了。

並且直到這一刻韓信都不知道狂戰士的真名，夏王羿給他的情報中，更多篇幅寫明流放之民要儘可能活着制服，達成聖皇的指令，只提了一句女性鈴木友紀召喚了一體狂戰士職介從者，跟已經討殺的Rider項羽部分類似，白刃戰中更為多變靈活，但在寶具方面不如項羽有威脅。

韓信不會想到羿所謂的「不如項羽有威脅」，是拿兩者的寶具攻擊持有九鼎加持的羿自身。他看到飛來的機甲狂戰士，覺得寶具大抵是飛彈或能量炮，有信心靠攜帶的仙術武器與之對抗。

【「等等，像你衝刺的狂戰士從者真名為白起。戰國後期打贏長平之戰的秦名將白起。」】

聖皇的警告此時傳到了召集仙兵組織防禦陣型的韓信頭腦中，他揮動令旗的手明顯停頓了一下。並非韓信質疑聖皇，而是他對聽到的那個從者真名起了反應。不是他懼怕那個名字，而是他清楚知道「長平之戰」，清楚後世逐漸傳為「殺神」的戰國秦名將的特殊之處。

如果是項羽衝鋒，他韓信見過，並且憑着合理調度有抵禦的經驗，勇猛之將不過單騎襲殺百人。但如果是那名從者，那麼寶具只可能是——

憑藉機甲的噴射推進，Berserker白起在飛行途中繼續加速，後續從地下冒出的木偶仙兵和朝他飛來的仙術炮擊大部分被他避開，即便擊中也憑着湮滅護盾不受阻礙。

他的憤怒，他的凶與狂隨着距離急速拉近，覆蓋到了韓信的軍陣。前列嚴陣以待的仙兵雖保持防禦陣型，可他們所有人都感到有種恐怖的感覺從雙足向上擴散，即便身體沒有聽從，可他們都意識到自己產生了退縮的念頭。

層層屏障降臨，阻擋住Berserker白起最後一段飛襲路徑，按韓信之前的準備，憑着這些仙術防禦足夠抵擋住項羽等級的從者寶具，拿下先手，加之對方胡亂沖陣落入陣列中，反殺將較為容易。

『長平枯骨神將成（萬軍枯骨鑄，千秋武安侯）』

寶具的發動也沒有明顯徵兆，順着侵蝕戰意的氣息，無聲無息地展開侵吞戰意的陷坑。看不見的屠刀高高舉起，處於白起寶具範圍之類的仙兵與韓信反而只看到前方結實可靠的層層屏障。

很快就有仙兵的戰意消耗殆盡，韓信手下整編的新齊軍，擁有各式新仙術武器，但在質量上遠不如夏王羿的夏都精銳。

當韓信意識到白起的寶具具體效果時，如同瘟疫的狀況傳遍麾下軍隊，甚至在他身邊的親衛也出現了失去意識跪倒的狀況。無名的恐懼同樣籠罩Caster韓信，他彷彿回到了自己貶為侯最為落魄的時刻，王宮之中，刀斧其上，善用各種計謀的他落入了簡簡單單的暗算之中。

怒斥劉邦，譏嘲眾人，難架惡毒邪后將其倒懸於袋中，行刑人落下大刀，一代兵仙不過是袋囊中的爛肉。

確定韓信也陷入寶具影響后，白起展露了後續的殺招。不需要越過阻擋的屏障，但凡在他寶具中喪失戰意的敵人，皆可屠戮。敵人越多越好，低於500人反倒使用寶具。

「斬落首級，憑功領賞。」

戰戈象徵性揮動，屏障之後，所有跪倒在地的仙兵一齊人頭落地。場面煞是血腥，但有了屏障做阻擋，白起反倒看不到後面具體多少戰果了。他只關注著Caster韓信的狀況。

失去多數仙兵的後續維持，兩者之間的屏障逐一破碎，Berserker白起傲立空中，俯瞰著展現在自己面前的血流成河結果。

成百上千的靈魂脫離無首屍骸，成為他的戰果，融入他機甲之內，為他補充魔力。

死者十之其六，沒有一舉全殲，白起也不得不承認部分仙兵們的意志力強於泛人類史的封建時代兵卒。而在軍列中央，Caster韓信吊垂著腦袋，壓制不住地暴露恐慌神情。反倒因為看清自己不是在漢王宮內而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