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姝顏笑（51）
呼雅他們這次過來，是另有重要的事。
但那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見門口就緩緩走來一個身穿蔚藍色錦衣的頎長身影。
「安大人不問世事多年，今天怎麼忽然想起出山了？早知如此，就該讓人把你那明鏡司的位置留着才是，也算不辜負這片拳拳之心。」
端木若寒遠遠看着大廳里的兩個人，那張溫和如玉的臉上還帶着笑容，只不過看着兩人的眼神里一片冰冷。
「……攝政王見笑。」
安子明如何聽不出他在諷刺。
但眼下實在沒工夫顧得上這些。
還在端木若寒雖然不待見他們，卻並未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
安子明稍微鬆口氣。
「你早就知道了？」景姝看着那大步走來的人。
對方看見他們，臉上沒有絲毫詫異的神色，也沒有疑慮，肯定是事先就知道些什麼。
可他什麼都沒有告訴過她。
她臉色一沉。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端木若寒臉上依舊帶着笑。
但那笑里蔫著壞。
跟他發病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景姝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敷衍自己，頓時氣得不行。
「你！」
如果可以，她想錘爆端木若寒的狗頭。
端木若寒無視她臉上的憤怒，直接走到她身邊，將她的手抬起來。
看到上面有被燙傷的痕迹，他眉頭擰到一起。
「怎麼弄的？」
景姝不想理他，冷哼著把手抽回。
旁人見罷，臉上表情各異，但也只能當沒看到。
唯有安子明是真沒看到。
他尋着聲音，朝這邊拱手道：「剛才我們來的時候，已經聽到街上有人在傳旱魃再度現世的猜測，攝政王該知道，今年的燕州，也沒下雪。」
不僅如此，開春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燕州城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落過一滴雨。
這簡直跟當年一模一樣。
如今這個傳聞再起來，誰也不敢想像之後會發生什麼。
這十一年就像是一場殘忍的輪迴，經過漫長沉寂，最終又重新出現在他們眼前。
「有人坐不住了。」
「他們敢！不就是沒下雨嗎，我大齊國富兵強，不過是支援幾個城鎮，綽綽有餘！」景澄急道。
他不許這種事發生。
他要把洛昭昭帶回京城，且必須全須全尾地帶回去。
「以朝廷現在的實力以及物資儲備，援助幾個城鎮是不成問題，但陛下忘了，漠北這一塊都沒有雨水，也就意味着匈奴那邊也沒有。」
匈奴可沒有大齊這樣豐富的物資。
乾旱帶給他們的是無法承受的重創。
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
匈奴的男人大都驍勇善戰。
他們雖然沒有物資，但可以搶。
朝廷運送物資來援助這些城鎮的後果，大概率是被匈奴人搶了去。
且像匈奴那樣長期統治不穩定的王朝都有個共識，當國內的矛盾激化到某種不可調和的地步時，對鄰國發起戰爭，可以轉移內部矛盾的焦點。
如今匈奴皇庭又出現了動蕩。
呼圖所統治的部族內部產生分裂，貴族腐敗，不聽號令，外有其他部族的異軍突起。
胥莫就是其中佼佼者。
胥莫手掌大軍，又是當年戰神之後，他在族中的威望一點不遜於呼圖。
如今呼圖逼迫他與漢人公主和親，想要藉此分化他的勢力，削減他在族中的地位，卻忘了對方也不會坐以待斃。
他如今現身燕州，表面上是遵從號令，但背地裏打着什麼小算盤，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玉佩的事，也是他主動提起。
「那這麼說的話，昭昭之前遇到襲擊，應該遭遇的就是這兩方人馬，或者一方。」
「他們是有備而來。」
而當初景姝在來的路上遭遇的驚馬事件，應該也跟他們有關。
還有那次在洛宅之外的「偶遇」。
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洛昭昭。
但景姝記得，自己第一次撞見胥莫的時候，他臉上漠然的表情不像作假。
那個時候他應該還不認識自己才是。
但如果他們早就計劃好要對洛昭昭下手，應該也早就摸清了她身邊的情況，不該是那個反應。
是她漏掉了什麼關鍵點嗎？
景姝越想越頭疼。
端木若寒見狀，抬手按住她的腦袋。
他從出現到現在，說的話不過就那幾句，但對景姝的態度半點不含糊，還給她燙傷的手指抹了葯。
「總之，我們這麼多人在，一定不會讓洛姑娘有事。」安子明是所有被喂狗糧的人裏面，最淡定的一個。
因為他看不見。
呼雅也撇撇嘴，半晌才道：「說到底，我也算是那丫頭的小姨，這些年來沒給過她什麼照顧，這次，就當時把以前欠的都補上。」
「多謝兩位。」景姝向他們道謝。
「多管閑事。」端木若寒不以為意，甚至嗤之以鼻。
景姝用後腳跟踢他一腳。
「那殿下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無論如何，要先把昭昭送回京城。」
不管他們的計劃多麼縝密，只要洛昭昭不在這裏，就不可能把她怎麼樣。
這也是她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她不敢拿洛昭昭的性命冒險。
「計劃是不錯，但也要能把人送出去才是，剛才我讓博安去城門口看了看，今日已經封城，誰也出不去。」端木若寒又開口。
他今天特別有存在感。
因為他每說一句話，就實實在在給眾人潑一身冷水。
「……你說什麼？」景姝看向他。
大白天的，為什麼會封城？
「端木哥，你別嚇我，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景澄也緊張起來。
端木若寒看他們一眼，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騙你們做什麼，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我也想知道，如今要如何才能出得了城。」
景澄聽完這話，忽然轉身跑出去。
長安見狀，也連忙跟上。
博安擔心他們會鬧出什麼亂子，跟端木若寒打一聲招呼之後，也跟着去了。
景姝給卻池遞過去個眼神。
卻池意會，瞬間消失。
偌大的廳里，頓時空了下來。
景姝看着他道：「難道連你也出不去了嗎？」
端木若寒低頭與她對視，忽然抬起她的下巴，輕輕揉了揉，「那要看，想不想出去。」
景姝：……
嘖，這個妖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