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飲茶·宴會

夕陽西下，夏無且受崔鴻邀請，在崔閥一處竹林內飲茶，雖然這個時代的飲茶是加許多配料湯煮模式，夏無且是非常的不習慣，可是他還是耐著性子喝着這味道很奇怪的茶湯。

「宇文，賀拔兩家，無且你應該多走進走進。」

這段時間宇文泰和賀拔岳幾次過來提到這個夏公子，希望崔公多多引薦，崔鴻自然清楚夏無且不喜這種熱鬧，可是擋了幾次后，發現兩位公子哥熱情不減，反倒希望夏無且有時候可以適當參與一些他們的宴會。

「那待會兒的宴請，無且自會參加。」

雖然夏無且覺得這是無意義社交，可是崔鴻的面子還是給，何況不就是去蹭吃蹭喝，繼續拒絕下去，自己又不是什麼特別重要存在，何必在人家心裏是天天揣著端着裝貨。

夏無且是討厭麻煩社交，但也不是不近人情，崔鴻都開口，自然一口答應下來，甚至還反問崔鴻需要參加幾次宴請才可以讓人覺得自己不是矯情。

這番反問，讓崔鴻心情變得極為不錯，望着逐漸黑下來的夜色問到：「無且啊，你懂不懂音律？」

「不懂...」

還好不懂，還以為你這小子真什麼都懂呢...

看到夏無且不了解音律模樣，喜歡為人師的崔鴻，讓人拿出一把古琴一本正經說到：「古時之琴如伏羲式，以純絲做弦，刻桐木為琴。至五帝時，始改為八尺六寸。虞舜改為五弦，文王武王改為七弦。」

一邊給夏無且科普，崔鴻一邊輕輕撥動琴弦，彈奏時下流行的南梁那邊的碣石調·幽蘭一曲...

曲調十分清麗委婉，節奏緩慢悠揚，夏無且一聽覺得是不錯，但同時的確也很讓人犯困啊...

琴曲的開端是深沉憂傷，末尾以清澈的泛音演奏，明朗豁達，透過蘭花性格，象徵光明將臨，雖然曲風有着生不逢時的抑鬱傷感，但卻哀而不傷，如入寧靜致遠無人之境，消歸於內心無限的平和與安詳。

夏無且獨自一人細品，這種別有一番典雅清凈悠遠曠達的意境，實在是很好催眠曲...

漸漸地夏無且開始閉目入眠，輕輕的打呼聲，讓剛剛入院的寇言之大呼神奇，卻被崔鴻一個眼神制止他吵醒夏無且。

「這孩子修行太過了，適當休息一下也好。」

「崔公真是亂操心，他就是一個天授妖怪。」

在崔鴻眼中，夏無且是一個自律到極致的孩子，當然關於橫渠四句的來源，崔鴻一直覺得，夏無且的閱歷與成長是提煉不出這四句的，或許是從那位先賢古籍得來。

作為儒者，崔鴻不認為這世上還存在天授或者某種轉世說辭，夏無且身上種種奇特，源於他的刻苦修行還有優秀天賦，還有那驚人的學習能力。

性格方面他看似隨和實則內心極度驕傲的人，這份驕傲，讓他即使面對諸如宇文泰，賀拔岳這批同齡人里天之驕子時，一樣會淡然對待。

反過來寇言之是認為夏無且是某種大能輪迴，他身上的道家武學氣息太濃，要不是礙於身份輩分，否則他早就強行拉着他拜入自己門下。

片刻之後，夏無且緩緩睜開眼恭敬起身，對着崔鴻與寇言之行禮：「剛剛多謝兩位長者關心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夏無且對於兩位亦師亦友的前輩，一直以來都抱有最大敬意。

「接下來你何時準備動身前往懷朔？」

「是，不過近期離開前，我還需要準備煉製點丹藥。

」

懷朔鎮是歸元宗勢力大本營，如同五蓮宗控制的武川一樣，生死禍福難以預料，夏無且自然需要多做準備，其中就是準備足夠的丹藥數量。

提到丹藥這個自己專業領域，寇言之眉頭一挑：「哦，你小子還會煉丹？」

「略懂一點。」

故意板下臉的寇言之大搖大擺走上前，嘖嘖看向夏無且：「略懂？你被困武川多年，怎麼會這些東西，你不是獨愛修鍊，怎麼會理會這些外道東西？」

「武川內有木蓮宗的人，店鋪里偷學不少內容。至於煉丹也是因為我本身武學會產生不少傷氣，需要用煉丹方式來進行調和。」

「木蓮宗下蠱玩毒還可以，煉丹就是扯淡。」

提到木蓮宗，寇言之搖了搖頭，這些人連同行都算不上，煉丹這件事他們壓根就是業餘中的業餘。

「的確他們煉丹水準很差，廢丹和耗材太多，煉製出來良品也沒多少。」

這點夏無且很贊同，劉老頭還有老吳，完全就是煉丹門外漢，大量藥材在他們手裏就是浪費，自己的煉丹與其說學習他們，還不如說都是自己摸索出來。

「過幾天煉丹時候，叫上本天師，給你指導一下。」

寇言之說到這偷偷眯了一眼崔鴻，這次可是煉丹，自然能好好敲打順帶點撥這小子，上次下棋這件事，寇言之到現在沒走出陰影，腦海里時不時浮現這小子的博弈之論。

沒察覺寇言之其他心思的夏無且聞言大喜，對面老道的身份與背景，在煉丹這件事上可是專業領域大佬，由他指導自己的煉丹術必然會突飛猛進。

看到夏無且直勾勾純粹的狂熱學習慾望，崔鴻與寇言之自然是非常歡喜，他們欣賞就是夏無且在學習這方面的純粹。

「時候不早了，現在無且陪我一起參加賀拔公子的宴席吧。」

賀拔岳和宇文泰的宴席，是屬於世家標準宴席，深怕夏無且並不清楚這些流水宴席上規矩，崔鴻還是決定帶着他先熟悉一下這種流水席模式。

「好...」

就在崔鴻準備離開時，看到夏無且在原地並未動彈，尷尬片刻后，夏無且幽幽詢問到：「崔公，可有合適的衣服？」

「嗯？無且不是一直都穿這身嗎？」

「既然是兩位世家公子的宴席，穿一身麻衣參加，就顯得太格格不入，我雖不愛綾羅綢緞，卻也不想在這種場合特意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說到這的夏無且，走到崔鴻先前彈奏的古琴邊上，輕輕撥動琴弦時，自身的心境有所變化，內心一嘆，不由想起一人。

七弦撫盡，何處覓知音，但向朗月空林。翰墨殘跡，誰得千秋理，且聽松濤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