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回軍陶郡

第67章 回軍陶郡

次日晨起,鄭安平感覺身體發熱、乏力,傷口疼痛劇烈。他覺得可能是化膿了。武父也發現了鄭安平情況不對,讓孫子出去采了些白茅根搗汁,一面內服,一面外洗。

經過連續幾天的搬運,武陽靠着一群還有些勞動力的老人和婦女,終於把全部屍體都運到數裏外的荒野里,交給禿鷲和野獸們來處理。——他們沒有能力挖坑埋葬了。一連多天,武陽都深陷悲傷和恐懼之中。

這天食時,武父的孫子走家串戶,將幾十名家族長老請到武父家中,聲明是武陽君相邀。無論是武父還是武陽君都是很大的名頭,他們的邀請,無人可以拒絕。不多久,這一百人就聚集在武父的院子裏。

武父和武陽君站在已經被燒成廢墟的正堂階上,焦黑的棟樑和廊柱記載着每個家庭都發生的慘劇。

鄭安平面色微紅,精神有些不振,但也仍然強打精神站在那裏。待各家長老到齊后,武父開口道:「值此慘事,各各舉哀。然豺狼在側,吾等長老,當為子孫謀,未可盡哀也。武陽諸吏盡亡,幸有武陽君,雖遭屠戮,而天不絕之。吾等之事,猶得上達。今男兒盡喪,婦人當戰守、耕種,未得辭也。各家其各遣壯婦,以充其軍。舉其善戰者以為將。平日互耕其地,戰時互保其家。」

那些長老皆道:「謹喏!」

一名長老道:「以婦人為軍,權也,非可常也。願聞其常者!」

武父道:「長久之計,猶得眾長老相助!各召子弟、親友流亡者歸。武陽君稟天好生之德,乃盡赦其罪,各歸南畝!」

鄭安平道:「事急從權。凡歸者復再犯,既往不咎!此吾所以告諸父者。」

好些長老們大喜過望,紛紛致謝。看來,各家都有不少逃亡者。

武父又道:「武陽四鄉,有盜賊出沒。各家其有能通者,可盡告之,但招贅於鄉,其罪可免!」

這一次,明面上的反應不那麼熱烈,但還是能感覺到一陣陣激動的情緒,在場地中流傳。

鄭安平道:「各家約束其婿,勿得干犯律法。凡有徵召,皆得應之,勿可缺也!」

那些長老也皆道:「謹喏!」

在武父家吃過早餐,這些長老回家,立即召集本家族的各家家長,讓他們將婦女們集中起來,結成行伍;另有召集外家、親友、流民、盜賊等事,也一一佈置下去。這些家長們再回去向本家的各家長傳達。到下午,一個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離了家,向不同方向而去。

第二天,武陽的青壯婦女們就在城內的廣場上集合了。和正規軍隊嚴密的行伍不同,婦女的行伍主要以家族劃分,有的家族人多,有的家族人少,這給指揮帶來了不小麻煩:指揮官必須記住哪個家族有多少人,才能保證需要時派哪個家族出勤。

鄭安平在一群長老們的簇擁下,觀看了女兵的演練。武陽地處邊境,各鄉尚武,看來名不虛傳,這些婦女走起陣來,絲毫不亂,比起大部分民軍都不差。只是由於力量的原因,桿棒要比男性的短不少。

進行了武力展示后,女人們又開始帶着孩子到田頭耕種。翻土的確超出了女人的力量範圍。好在之前,土地已經翻過一遍,現在女人們只需要把以前男人們翻過的地重新維護一下,等下雨了,再把種子撒下去。——雖然也不輕鬆,也還在女人們能承受的範圍內。

沒過幾天,開始陸續有男人進入各個邑里。鄭安平將登記的許可權下放給各個家族的長老,由他們將通過各種途徑招來的男人登記到各邑里的戶口下,或招贅,或改嫁,或婚娶,不一而足。有了男人的家中,農活的進度迅速提高,促使旁的家庭也拚命想辦法吸引男人過來。等到春天結束的時候,鄭安平已經有可能組建一支百人的衛人,有可能整修城門,有驛卒和周圍的官僚機構建立聯繫。鄭安平的傷口在經過治療后,開始收口;可以喝一些比較清稀的粥;說話雖不能太大聲,但可以持續比較長的時間。

他首先派出驛吏到鄗和東武城,向信陵君和平原君報告武陽的情況;並請他們轉報邯鄲,派出官吏重建武陽。

張唐在攻佔了武陽后,立即渡過黃河,轉向巨鹿方向。一路攻城拔寨,向邯鄲而來。趙王聞訊大驚,急令廉頗率軍返回邯鄲,加強守御。廉頗率軍在返回的途中,渡過漳水時,遭遇王齕的背擊。廉頗親率趙軍后軍拚死抵抗,掩護主力過河。王齕不願增加傷亡,沒有過於逼迫,只是尋找有利機會,消滅些散兵游勇,增加斬獲,沒有向堅固的陣地強攻。趙軍雖然有些損失,但還是順利地渡過了漳水。王齕見迫使廉頗撤軍的目的已經實現,立即調頭重新攻打寧新中,並令張唐結束對趙地的騷擾,返回棘蒲。

由於秦、趙兩軍頻繁在寧新中周圍廝殺,寧親中的官府不敢留在寧新中,轉移到十餘裏外的另一座城池安陽。沒有了官府,寧新中自然不堪一擊,被王齕輕易佔領。旁邊的汾(黃)城已經被廉頗攻陷,守軍只有少部分衝出來,屯於城外的野地中,大部分陣亡。撤軍時,廉頗也沒有在黃城多留部隊,王齕在進攻了幾天後,重新佔領了黃城。

經過近一個月的曲折爭奪,王齕擊退了廉頗對自己的進攻,幾乎完全恢復了戰前的態勢。王齕再度在黃河上修建浮橋,溝通黃城與繁陽的聯繫。不久,張唐等人率軍返回,他們將搶來的財物、糧食被裝在船上,逆流而上;部隊則在兩岸夾水而進。沿途經過不少趙國城邑,但趙城一般都閉城不出,秦軍也不去攻打,雙方相安無事。

子楚、張唐、陳四、軍曹和王齕終於在黃城再度相聚。看到張唐他們搶到的整船整船的財物,排滿了整個河道,王齕都感到吃驚。他下令全軍歡宴,爵一級賜酒一斗,肉一斤。這天夜裏,秦營出現了少有的篝火,火熱的場面一直持續到半夜。

全軍沉浸在勝利的興奮中,而是王齕、子楚、張唐、陳四、軍曹和幾名五大夫則聚在一起,商議著今後的行動。按照咸陽給予王齕的教令,他應該到陶郡代理郡守,邯鄲的部隊也就地分給土地和住宅。由於地理不熟,前來接應的張唐又遲遲不到,王齕不得不在黃城、繁陽附近就糧。現在張唐也找到了,王齕也找到了,陳四並沒有帶來新的指令,按理王齕、張唐應按前令合軍前往陶郡。但張唐認為陶郡已經陷落於楚軍之手,而這支楚軍戰力完整,王齕所部可能難以匹敵,不如從安陽南下,經河內返回關中。

王齕曾經跟隨胡陽從這條道走過一次,他提出,如果走河內,沿途都是三晉的城池,而魏韓兩國經過十多年的養精蓄銳,實力恢復,如果一座城一座城地打過去,更加難以勝任。不如仍依前議,進入陶郡為上。

陳四同意王齕的意見,他提出,陶郡雖然有楚軍,但楚軍只佔領了陶邑,並未控制周圍的城邑;而且楚軍在陶邑也是客軍,與河內晉軍是本土作戰還是有區別;更何況,楚軍也未必一定會佔據陶邑,相比從河內打開一條通道,攻佔陶邑的困難可能還要小一些。

軍曹認為,既然有咸陽的指令,那就別無選擇,必須完成。但也有五大夫認為,返回陶郡的命令是幾個月前發出的,那時楚軍還沒有佔領陶郡。現在敵情有了變化,不宜死守原議,應該請示咸陽,取得新的指令。

見眾將意見不統一,子楚跪起道:「左庶長爵最高,年最長,王命以為將。吾意以軍事盡付於左庶長可也!自吾以下盡聽之。」

子楚的身份眾將盡知,那是太子的太子,未來的秦王。子楚發了話,眾將不再遲疑,皆跪起道:「吾等盡從左庶長!」

王齕見子楚如此說,也不推辭,即問張唐道:「從安陽至陶,當取何道?」

張唐道:「渡河至濮陽,沿濮水至於大野,轉入濟水,即至陶也。」

王齕問道:「濮其入於河乎?」

張唐道:「濮雖近河,不與河通。必從陸行至濮陽,轉入濮水。」

王齕道:「濮陽,巨都也,商賈雲集,人皆知之。眾將但咨於商賈,求其往濮陽之道可也。陶,亦輻湊之地,或亦有知之者。」

此後幾天,王齕軍開始籌備前往陶郡的事宜。寧新中、安陽也是一處商業城,王齕也沒有斷絕商路,各國暗探不太費力,就探聽到秦軍將赴濮陽、陶郡的消息,各自通過自己的路線,傳回國內。

經過十天時間,一切準備工作已經就緒。王齕指揮部隊,分成三路,一路沿黃河西支南下,宿胥口渡河;一支從繁陽南下,於黎城渡河;另一支從繁陽東進,從剛平渡過黃河東支南下。三支部隊將於五日後齊聚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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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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