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文小川) 猶如一團迷霧一般

第2章 (文小川) 猶如一團迷霧一般

?翌日。

當窗外的天空變成硫磺色時,自己才意識到可能已經下午快要結束了。於是趕緊起床簡單收拾一下,然後給李記者打了一個電話。李記者正在外面採訪,約我晚上八點在上海故事咖啡館裏面見面。我說沒問題。於是才又不慌不忙地拿起床頭的一摞卷宗資料開始細細閱讀。沒有什麼頭緒,我怦的關掉門,下樓準備吃飯。

樓底下這個城市的樣貌還是沒有大的變化,如果實在要說有,那就是天空的陰霾越來越重,空氣質量不高。處於城市工業化的進程之中,這樣的結果也理所當然。吃過小城最著名的小吃,肥腸乾飯,手拿一根牙籤剔剔牙。攔了輛計程車。去上海故事。

師傅沒有回答,便直接把我拉到目的地。

海派裝修風格,大廳是兩組超大印象派油畫。旁邊一個落地式留聲機。自己找了個卡座,坐下。檢查了錄影筆,一切準備就緒。然後告訴服務員來壺紅茶。

八點半左右,李記者單肩挎著小放包才走過來。伸長了脖子企圖找到我的位置。我招呼了一聲李哥。然後他便走過來,腳步微微有點外八字。

不好意思,久等了。採訪是按時結束,但路上有點堵車。

沒事,我也剛到不久。你給我的材料我已經看過了。

怎麼樣。李記者問道。

沒有發現特別重要的線索,但有幾處疑點。另外,待會你查查你的賬戶,錢已經匯了。

嗯,這個好說。李記者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

李哥,你先來講講當初這個案子,你們偵辦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情況吧。或者,從頭到尾介紹一下也可。我面無表情看着李記者說道。

這個案子是1999年1月14號在公安局立案的。當時是一位農民在挖地的時候挖出了一堆凌亂的白骨,由於是荒山野嶺,所以當時他就上報到派出所。後面派出所去了人,初步勘查結果是一起刑事案件。並且還比較惡劣。因為坑內有灼燒痕迹,屍骨堆放相當凌亂。懷疑是碎屍加焚屍。當初派出所所長是張大柱,所以後面馬上上報縣公安局。當時我作為痕迹鑒定專家跟其餘同事來到現場做了仔細勘察。不過,因為沒有現在刑偵手段那樣發達,不能提取鑒定dna,但根據屍體腐爛程度已經呈現白骨化,後面提取了屍體周圍的土壤ph值,初步鑒定屍體被害時間在三年前,也就是1996年左右。腿骨以及肩胛骨,鎖骨部位均有刀痕,懷疑是被害人死亡后被肢解。現場遺留一隻金耳環以及一隻長江牌自來水筆。

對,那隻自來水筆後來你們有詳細調查過嗎?我問道。

當時案子相當轟動,在整個縣城傳的沸沸揚揚,謠言比較多,又說是屍體被高壓鍋煮過,然後再用汽油燒,燒了之後才埋掉的。但那時科技條件不夠,被高壓鍋煮過這點已經無法從肉眼上分辨出來,不過因為火燒過,從骨頭密度上來辨別,也沒有成功。因為此案被掛做當年督辦案件,上級要求速辦速決,迅速查明真相,還人民群眾一個真相。所以沒過幾天,就把朝玲排查出來。她不能說明她老公李輝的去處,而,通過走訪,認為她與李輝關係極度不好,並在外有另外的男性情人。作案動機足夠。

但是,你們又是如何確定被害的那一堆遺骨就是李輝的。畢竟已經成了白骨。我疑惑不解的問道。

當時從屍表來看,已經完全無法辨認。但不知道你是否記得96年南大的女學生碎屍案,屍體被蒸煮過,被兇手切成一千多片,並且整整齊齊。在無法用dna比對的年代,當然首先屍體能夠辨認,或者隨身物品這些能夠辨認的話,那就萬事大吉。如果這些線索都沒有,確認屍體就只能從排查近年來失蹤人口。楠木鎮不算太大,一說失蹤人口,大家都知道只有朝玲老公常年在外打工,但具體什麼地方也一直沒個准。於是我們便把朝玲列入重點排查對象。通過對比那隻金首飾,確認這就是朝玲的物品。再通過詢問,朝玲也對李輝的外出說不出所以然。所以,朝玲便列為重大作案嫌疑人。而,李輝,正是被害人。

我看資料中,還有另外一個同夥。沒抓到?

當年為了儘快破案,消除影響,所以拘捕,起訴,判決都走的非正常程序。那個同夥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而且事情已經過了三年,無從下手,也便成了一個謎。不過根據調查,我們懷疑,另一個兇手可能並不是朝玲所說的摩托車司機。

為何這樣說?我聽着李記者逐漸深入的回憶,心中卻想起張總在山間對我交代的那些話。想必也是對於我寄予厚望。而目前自己能否找到一絲證據或者線索,就完全寄托在對面坐着的這個有點猥瑣的李記者身上。一種不安定感從心頭湧出,又慢慢沉入。

這個世界的寂靜,也許只有此刻自己才能夠聆聽。

因為,那隻長江牌自來筆,那不像是摩托車司機用的東西。而是政府工作人員。再加上當時鎮子裏幾乎無人不知的秘密。就是當時的鎮長跟朝玲有所糾葛。

鎮長?我強壓住內心的興奮,期望老李繼續說下去。

對,當時鎮長的風流無人不知,而在夜深人靜之時,朝玲經常從鎮政府後面的家屬樓出來也不是一次兩次有人看見。甚至他們言之鑿鑿,李建川,朝玲的孩子。也是鎮長所生。正因如此,李輝才感覺無臉見人,常年在外。而從來不關心朝玲母子二人。

所有的疑點全部解開,我又想起父親當年騎着嘉陵125摩托車載着我到鎮政府大樓旁的長輩家。他的老婆第二天早上被發現吞了過量安眠藥死在他的床頭。

這一切也許僅僅是巧合,我在心裏想。目前,我應該首先找到當初的鎮長跟朝玲更多的證據。

決定明天前往楠木鎮,看能否找到當初朝玲所生的小孩。當然,如果能拿到他的身體毛髮或其餘能證明dna的樣本就是最好。

此刻想的最多的,不是自己的姐姐,也不是母親,而是父親。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正在幹什麼。也許又在牌桌上賭博吧,自從母親去世以後,自己便與他斷絕了聯繫。從未打過電話,也從未發過短訊。旁人問及自己是否責怪父親,我便笑笑說,責怪又如何。終究是這個局面。

張總已經給自己的卡里匯了五萬塊錢,兩萬塊錢留作經費,其餘的自己開支。考慮是否應該買輛摩托車,無論如何,在這個小城市,用來帶帶步還是不錯。而自己又實在不喜歡出行總是在計程車上。因為城市裏面堵車越來越嚴重。

與李記者會完面之後,晚上獨自躺在賓館里,沒有特殊服務的電話,因為最近嚴打。而自己從來都覺得不太適應,不是對於從事這一行業的人員有所歧視,而是當面對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女人脫掉衣褲躺在自己面前有所尷尬,並且事後你還得付給她一些人民幣。

這個時候,自己從手機短訊中看到,我的好朋友,也是一位詩人,鄒平。跳橋自殺了。他選擇了在2月14日這天從他出生的那個小城的一座大橋上縱身躍下,沒有遺書。

不能說肯定鄒平的自殺動機,但想想,也跟其平身的境遇有莫大的關係。中途從大學被勒令退學,因為在一次著名學者的講座中,他用鞋子砸了那位學者。身為年輕分子,這種事情大家也沒當多大的問題,但學者比較氣憤,給大學施壓。所以最後被勒令退學。

寫過一些詩歌,但更多的是作為一名流浪的孩子。

步行,從北方走到南方。從沿海走到西藏。沒有錢,也沒有行囊。以至於當他們提起的時候,我是非常質疑如何得來如此大的勇氣。他講述自己在拉薩市郊差點被幾個藏族人暴打的事情,講述到因為喝醉酒罵朋友而被朋友的老婆砸了一啤酒瓶然後讓滾出去的事情,還有講到他曾經跪在蘭州大學校門口高聲朗誦自己詩歌的事情。他也許是一個神經病,至少普通人這樣看。不過,我知道他是一位偉大的詩人,至少他也用詩歌跟生命證明了這點。

死不是生的終點,而是另一次新生。

凡事都不能想得太深,凡事都得和自己保持適當的距離。所以我才決定將過去忘的一乾二淨,忘了那高聳的煙囪,紅色的嘉陵125,已經穿舊過的毛衣,上面仍舊破了幾個洞,還有漫山飄過的灰燼,以及鄉民們喊著號子吹着嗩吶抬過棺材所走過的泥濘的鄉間小路。但有時這樣的感覺卻又揮之不去,像一團霧氣,凝結於心間。那種單純,清楚的形狀。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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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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