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環境
收秋是非常忙碌的，更不要說如今穩兒家只剩下穩兒一個「壯勞力」，穩兒沒白天黑夜地幹活兒，常常顧不上吃飯，喝水！有時候，奶奶也搭把手，但奶奶是小腳兒，不能長時間站立，也就幫不了多少。奶奶非常心疼穩兒，就說道：「穩兒啊，讓小青也去地里幫幫忙吧，好歹也能替替你！」但穩兒捨不得讓妹妹下地幹活，便搪塞道：「奶奶，青兒還小，一會兒讓她去穀場就行。」奶奶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是嘆息著擦著汗。
進入收秋時期，農人們都在忙碌，商家也知道幹活的人少了，大部分人停止了放單，刺繡活計也就更少了，許家的綉坊早就停了，穩兒倒是沒閑着，又顧地里又顧家裏，整日忙得要命！
這日，穩兒正在地里忙碌，許大個子卻急急慌慌地跑到地里去叫穩兒，道：「穩兒呀，許家剛剛來了一單活兒，三姨太讓你馬上過去看看能不能做得了，好回人家！」穩兒不敢怠慢，收拾了一下手裏的農具，跟奶奶說了一聲就趕往許家。
可剛進院，剛好看見二姨太手裏拿着一把碎布條，數落着許家新雇的個幫傭：「拿着自家的錢，都填了外頭的坑，不說你也就罷了，還把花邊扔俺院門口！天生不知禮道的賤貨！」「太太，真的是俺不小心丟您門口的。」許家小幫傭在一旁可憐巴巴地解釋著。二太太依舊不依不饒地數落着：「你不小心丟的？你有多大一張臉！你覺得俺是在這裏白吃白喝嗎？你以為你算老幾？老爺可憐你，買下你，給你個事情做你就張能耐了，對吧？！」任誰都能聽出，二姨太這是在指桑罵槐，只是可憐了小幫傭，明知道不是罵的自己還得受着······
二姨太站的地方剛好是通往東賬房的路口，穩兒見這個架勢竟不知怎麼辦好。幸好被常福看見了，常福就朝穩兒使了個眼色，穩兒立刻明白，就按常福眼角指的方向走去，果然，順着這條小路拐了個彎來到了東賬房小院。
三姨太正悶聲坐在桌后，眼睛有點發紅。穩兒進來后就隨手關上了門，但還能聽見二姨太那陣陣尖刻的叫罵聲。
三姨太強作鎮靜的拿起花樣子來給穩兒看，卻忍不住把另一隻手攥緊了在心口按了按，咬了咬下嘴唇，顫聲道：「你看這是……這是要求綉成的雲肩。」
三姨太有點說不下去了，穩兒心裏明白，沒有多問，只是接過雲肩仔細端詳著。過了一會兒才對三姨太說道：「這雲肩是用的雙面綉，可是卻與普通的雙面綉不同。」接着又解釋道：「中間部分花色細膩，用的是彩綉，周邊部分線條粗一點，立體感強，卻是用的雕綉。」
穩兒如今對綉品接觸的非常多，每一件綉品，商家都有具體要求，比如，這個綉品要什麼針法，那個綉品要如何去綉等等，穩兒在完成這些綉品的同時，也記住了這些針法。
三姨太點點頭，今日她實在有點鎮靜不下來，她知道穩兒如今的技術已經超過了她的認知，在這一點上，她是相信穩兒的。所以，才把穩兒叫來商議一下這單生意的可行性。
穩兒知道三姨太今日情緒不安穩，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見她有點心不在焉，好像沒有聽見，就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遍。過了一陣三姨太才有點緩過神來，問穩兒道：「你看做成一件這樣的雲肩，大概要多長時間？」
穩兒沉吟了一下，道：「這樣的雲肩，花色複雜，細膩，就算是巧手大概也要花費七天的時間。」
三姨太又沉默了一會兒，
道：「那現在農忙時節應該更不好完成？」穩兒點點頭。這點是肯定的啊，忙活了大半年就這幾日收成呢，誰敢因為這點小活兒耽誤地里？
三姨太得到答案，嘆了口氣，道：「唉，好好的一單生意，怕是要放棄了！」
穩兒看出三姨太的不甘和鬱悶，其實，見到這雲肩樣品的剎那，穩兒也非常心動，也是覺得就這樣放棄了真得很可惜！
於是，穩兒便問道：「太太，這單生意大概有多少？」三姨太正待回答，外面卻又傳來二姨太的叫罵聲！三姨太一下子住了嘴，並且，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罷了，這生意不做了也好！老爺如今也不著家，咱們，也落得清閑！」
穩兒也只能是尷尬地站着，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她在心裏嘀咕著：「這樣的環境裏，三姨太一個人怎麼做得好生意！」
有時候，穩兒也想，如果三姨太的爹沒有抽大煙，沒有將自己的女兒賣給別人，三姨太會是什麼樣子呢？
接下來，三姨太再也沒有心情跟穩兒聊些別的，就對穩兒揮揮手，意思是讓穩兒回去吧！
穩兒會意，就又從原路返回到大門口。此時二姨太已經不在那裏了，道路也顯得寬闊了許多！穩兒挂念着地里的莊稼活兒，就加快了回去的腳步。
常福知道穩兒正在收秋的忙碌中，就跟着穩兒出來，叫住她，道：「穩兒呀，你稍微等等，我套個車送你去，順便幫你把谷穗子拉回來。」
穩兒連忙擺手，道：「常福叔，不用了，俺自己用小車推回來就行！」
常福卻說道：「給許家做事的，老爺是允了幫忙的。」穩兒再不好推脫，就等著常福，跟他一起回了地里。
回地里的路上，常福告訴穩兒道：「三姨太是個識字的聰明人，為人實在。但人越聰明好像越沒心機，常常吃氣來！」
穩兒沒有吭聲，其實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穩兒多少也有點看出來，三姨太的娘家雖然已經落魄，但三姨太從小生長的環境造就了她的高雅不俗。雖然來到泡桐屯子這麼長時間了，許本才又對她寵愛有加，但她似乎還沒有接受這裏，總顯得與周圍有點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