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借錢

時光飛快，說話已經到了1922年底了，這些日子的天氣冷得要命，房檐上都掛着串串冰墜子。屋外冷得待不住人，穩兒就和小青跟奶奶一起坐在屋裏搓麻繩。

此時，鐵犁嬸子瑟瑟縮縮地走了進來，見三人搓著麻繩，就訕訕地打着招呼：「這是要準備做鞋呀？」

奶奶答道：「這不接了幾件納鞋底子的活兒，另外，想着給路兒也做雙鞋捎過去。」

鐵犁嬸子蹭到炕沿上，坐下，面帶討好的笑，「小路這真是有本事的，小小年紀自己去到東北，還能找到事情做！」鐵犁嬸子羨慕地說道。

「咳，他嬸子啊，這人到了外面，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才能弄成點事兒啊，路兒年紀不大，讓他出去也是沒辦法，誰知道他在外頭遭的什麼樣的罪啊！」奶奶說着抹起了眼淚。「奶奶！」穩兒不願意看到奶奶哭天抹淚的，她拿過奶奶手裏的活計，好讓她跟鐵犁嬸子聊天。

鐵犁嬸子也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怎麼說，出去了，有個事情做就是好的。就這年月，在家裏又能好過了？！聽說，王樹銀都轉到京城一帶活動了！就咱這日子啊，土匪都不好混了！」

奶奶道：「呀，聽說，咱泡桐屯子這幾年都虧了王樹銀照拂，他離開了，咱們會不會遭殃？」

鐵犁嬸子道：「誰知道呢！反正，要說遭殃，也不是我們一家！再說就我們這條件，怕他土匪幹嘛呀，任么沒有，他能怎麼樣？！」

奶奶道：「你是仗着你有那五個兒子吧？」

鐵犁嬸子道：「啥是仗着他們呀！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俺那是五隻餓狼啊，仗着他們，都得餓死了！」

說着說着，鐵犁嬸子也有了哭腔，接着說道：「這辛辛苦苦一年了，不收莊稼的時候是怕收成不好，收下莊稼了又怕東家收租子！一年下來，誰家能剩下幾個錢了？就俺家說吧，這七攢八攢的，想着今年應該鬆快些了，這不，孩子他爹又病了，一抓藥，這幾年省吃儉用攢下的倆錢兒都沒了！」鐵犁嬸子擦了下眼。

小青蒲扇著大大的眼睛看了看鐵犁嬸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嬸子，您是不是到俺們家借錢來了？」

「誒，這，這……」鐵犁嬸子彷彿一下子被揭了短，尷尬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小青接着說道：「嬸子，您是聽說俺哥給俺們寄錢回來了吧？您前年借的俺家的錢還沒有還呢！」

「青兒！」穩兒攔了小青一下，對滿臉尷尬的鐵犁嬸子，道：「嬸子，您別介意小青的話，您要是真有什麼事兒，直接說就行。」

「看看俺這厚臉皮！」鐵犁嬸子用手颳了一下自己的臉，「青兒這人兒不大，心眼兒太多了，這都看出來了！俺就，直說了啊！」她又咽了口吐沫，仿似下了決心搬得說道：「俺家孩子又多，他爹這一病，家裏都揭不開鍋了！這都年底了，俺家還沒有交租子，那狗日的許大個子，到了俺家差點沒把俺家的鍋給砸咾！急得你鐵犁叔又吐了血，俺實在是沒辦法了！聽說路兒打錢回來，俺就來問問……」

奶奶笑了笑，說道：「她嬸子，啥也別說了，咱都是窮人家，俺都明白。路兒前幾天是又打了些錢回來，許家少爺給送過來的。那邊要多少呢？」「唉！最少也忒要五塊錢！」鐵犁嬸子咧著嘴說道。

奶奶別了下臉，對穩兒道：「這路兒剛剛捎了五塊錢回來，這真巧了。

穩兒呀！去把那五塊錢拿出來吧。」穩兒從裏屋拿出了五塊錢交給鐵犁嬸子，說道：「嬸子，您先拿上！」

鐵犁嬸子別彆扭扭地接過錢，道：「這……唉！這真是不應該啊，路兒就捎回這些錢，全讓俺拿走……」穩兒安慰道：「嬸子，以前您也沒少幫襯俺們，就別計較了！」奶奶也說：「是呀，這些年成柱不在家，你也沒少為俺們家操心，這些錢就拿着用去吧！」

「這……可真是！」鐵犁嬸子滿懷感激地搖着手，又想起了什麼，道：「這路兒在啥地方呀？實在不行讓俺家東子去找他，也好有個營生啊！要說俺家東子趕小路還大兩歲來，也該出去闖闖了！」

奶奶又嘆了口氣，道：「唉！說的是讓路兒去哈爾濱找他爹成柱的，想着是到哈爾濱就能見到他爹，誰知道那哈爾濱大得要命，聽說這走一天都從南頭兒走不到北頭兒，路兒去了這好幾年了，愣是沒見到他爹！」

「呀！那地方咋那麼大呢？」鐵犁嬸子驚訝地問，奶奶苦着臉搖著頭。「要不，先給路兒打上封信吧，問好了再讓東子去？」「能啊！老嬸子又讓您費心了！」鐵犁嬸子感動了，甚至還有點激動！

鐵犁嬸子又聊了一會兒閑話，就起身離開了。看着她拿着錢出去，小青問道：「把錢都讓她拿走了，俺們可怎麼過年，俺還有新衣服嗎？」穩兒跟奶奶對望了一下，都沒了聲息！

此時，街上又傳來王六妮兒他娘的呼喚聲：「六妮兒哎——，回家吃飯了！」幾個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