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來客

轉眼又到了走親串友的日子，許家作為當地的大戶，這幾天尤其忙碌，幾乎是天天都有前來拜訪的親友。而許本才也要抽空去拜訪一下別人。

今日，許家迎來許本才多年的老友——萬秉山及其一家人。

許家與萬家，乃是世交。許家自老太爺過世之後，走向了沒落，而萬家至今都是家大業大。但這絲毫都影響不了兩家的關係，許本才跟萬秉山就是從小玩到大的異姓兄弟！萬秉山年長許本才幾歲，萬秉山為兄，許本才為弟。後來，許榮斌跟萬秉山的長子萬明輝是中學同窗，兩人又十分要好。

兩家雖然離著遠點，但從沒有中斷過來往，但一般都是作為弟弟的許本才先去看望萬秉山，今年反過來了，作為兄長的萬秉山先來許家了。這不，一聽說萬秉山來了，許本才趕緊命人去叫上久不出門的大太太，兩人協許家上下一眾全都出門迎接！

才剛剛看到萬秉山馬車的影子，許本才就激動地迎了上去，親自攙扶著萬秉山下了馬車，「秉山兄，真是想死兄弟了！來時應該提前說一聲，兄弟好去鎮上迎接呀！」許本才緊緊抓着萬秉山的手，激動地說着。萬秉山也反手握住許本才，道：「客氣了，本才弟。這麼多年沒來看望你，是愚兄的不是才對啊！」說完兩個人相對哈哈大笑！許本才拉着萬秉山的手進了許府大院，大太太也挽住萬太太的胳膊，兩人真是，一見面便有說不完的知心話啊！一眾人也歡笑着跟進來。

萬秉山的女兒，十八歲的萬玉荷跟在萬秉山身後不斷地張望着，問身邊的許家大太太，道：「嬸娘，怎麼不見榮斌哥哥？」

萬太太拽了一下女兒，寵溺地責怪了一句：「小丫頭子，來了不知道先向你嬸娘問好，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哎，哪裏話！」許太太趕緊打圓場，「看到這丫頭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挑禮！只是啊，你榮斌哥哥如今在官府，很是忙碌，難得回家一趟，今兒更是沒有回來！」許太太說完，挽起萬玉荷和萬太太的手，往前廳走着。

聽了這話，萬太太也是有點吃驚，道：「斌兒如今這樣忙嗎？過年都沒有回來？」

其實許榮斌是不願意參與這些走親訪友的繁瑣事情，前天剛剛離開許家，稱縣裏有事，跑去躲著了！可大太太卻不能這樣說，只能說道：「過年那兩天是在家的，前天剛剛被縣裏的人叫走，唉，這自古道，官身不自由呀！」萬太太和玉荷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玉荷，你榮譽哥哥在呢，你還記得吧？跟你同歲的，你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玩的！」二姨太永遠都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為妾的人，是不能站在人前的，她卻是緊緊跟在萬太太後面，聽到她們說話，就湊到前面來對玉荷插了一句，見大太太和玉荷都沒有理會她，無趣地退到了後面。

剛跨過二門，卻見許榮譽站在樹下，微笑着攔住玉荷，喊了一聲：「萬大娘，玉荷妹妹！」

「榮譽哥哥！」玉荷不情願地叫了聲。萬太太只是對許榮譽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他。許太太見榮譽跟玉荷說話，就放開了玉荷的手，和萬太太一起進了大廳。

二姨太倒是高興地上前拉着許榮譽，對玉荷道：「玉荷呀，看你榮譽哥哥專門在這裏等你的！」許榮譽也高興地說道：「玉荷，走，我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說着就要去拉萬玉荷的手，萬玉荷慌忙把手藏在身後，道：「走就是了！」說完撇了一下嘴，將手束在身後，

一跳一跳地走到了前面，許榮譽趕緊跟了上去！

晚上將萬家三口安頓停當之後，許本才來到大太太的屋裏，等大太太給菩薩敬完香后，悶怒地對大太太說道：「秉山大哥今日好幾回提到斌兒，他這是有意把玉荷許給斌兒呀！」大太太答道：「玉荷從小就喜歡斌兒，這你能不知道？」

許本才道：「這我當然是知道的，只是這斌兒到如今都不肯定親，我看他今年回去得這麼早，也不是因為差事忙，就是躲著怕給他說親是真的！你說他這到底怎麼想的？」

大太太在離著許本才不遠的椅子上坐了，故意將頭扭向別的方向，道：「我每天連門都不出，又怎麼會知道他怎麼想？再說你不是一向治家有方嗎？！」

許本才聽出大太太話裏帶着氣，便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納姨太太，可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能放下呀！再說這事關斌兒的終身大事，你不能在這個時候了還賭氣呀！」大太太撇了一眼許本才，道：「你今日不是讓常福去城裏叫他來嗎？」

「是啊，可剛才常福回來說白跑了一趟城裏，壓根兒就沒見着斌兒，我看他這是知道我叫常福去找他有什麼事，故意躲起來了！唉！這個不孝之子！」

大太太是不願意讓任何人說許榮斌的不是的，就算是許榮斌他爹都不行！聽到許本才稱許榮斌為「不孝之子」，自然也是不願意的，就道：「斌兒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他有自己的思想。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的兒子？！」

許本才也怒了，道：「要不是你這樣護着他，他也不會如此放肆！」大太太懟道：「我雖不出門，但也知道，如今是民國了，斌兒能夠自己選擇他自己的婚姻，絕不讓他步我們的後塵！」「你……你……唉！」許本才生氣地一甩手，走出了大太太的屋門。

許本才剛剛邁出大太太的院門，冷不丁從門墩兒旁冒出一個人來！許本才一看，原來竟是二姨太！

「你這混賬，又在偷聽！」許本才罵道。「哎呀！老爺，可不是啊！」二姨太趕緊湊上去，壓低聲音道:「俺是有事找您，聽說您在大太太這邊兒，專門等你的。我可是都沒有邁進那個院門一步啊！」二姨太辯解著，許本才懶得跟她一般見識，慢吞吞地問道：「你找我什麼事兒？」

「老爺，是好事呀！咱到我屋裏頭去說啊！」說完，就過來推許本才，許本才甩開她的手，凶了她一句：「好好走！」二姨太麻溜兒地溜到了許本才身後，許本才徑直走到二姨太的屋裏，才回過頭來問她：「什麼事兒？說吧！」

「老爺，」二姨太湊上來，悄聲道：「這萬家姑娘十八歲了，還沒婆家，她剛好跟咱家譽兒同歲，您看……」

「胡說！」許本才打斷了二姨太的話，他知道二姨太接下來要說什麼，便道：「斌兒是兄長還沒有婚配，你就忙着給譽兒說親，你於心何在？！再說這萬秉山會答應把玉荷許給譽兒嗎？」

聽許本才這麼說，二姨太不願意了，道：「嗨，老爺，您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啊！這給大少爺說了多少門親呀？是大少爺他自個兒不答應，非說要自由！您說對不？再說了，他要是一輩子不找媳婦兒，難道譽兒也要一輩子都不成親了嗎？還有，您都沒有問怎麼就知道萬秉山看不上咱家譽兒了？難道譽兒不是您的兒子嗎？！」許本才被懟的無話可說，只能罵了一句：「你這混賬懂什麼？！」

「老爺，譽兒也是您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您可不能再把譽兒給耽誤了啊！」二姨太在事關許榮譽的終身上毫不含糊，許本才氣得摔門而去！

許本才也是心煩意亂，一時竟有種孤獨感，因為跟大太太的不幸福，他也不想強迫許榮斌的親事。可許榮譽也是他的兒子，他沒有偏袒哪個，可這事情由不得他呀！如果隔着榮斌給榮譽定親，那依著當地的風俗，榮斌就不好成親了！瞅機會一定好好問問斌兒，到底是怎麼想的？

許本才不禁在大院裏走來走去，隱隱約約見三姨太的房裏亮着燈，就來到三姨太的房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起手來敲了敲門，問道：「婉婷，睡了嗎？」

屋裏的燈突然滅了，傳出三姨太喬婉婷的聲音：「是老爺呀？我睡下了，有什麼事兒明兒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