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各懷心事

第八十一章 各懷心事

朔風驚起,楓葉搖搖欲墜把住脆弱的牆皮,拉扯著嗓子耳語,然而無論多麼力困筋乏,依舊吃力不討好地跟風而去。

咕嚕咕嚕……順着最後一口下肚,彭可用手背劃過殘留奶漬的嘴唇。

「昔明,這牛奶下肚,搞得我想吃點涼拌菜。」彭可肘部撐著桌子,舉著一樓見底的碗,粲然一笑。

孫昔明是在彭可入座后,這才悠悠然的給自己倒了杯剩下的牛奶。另外,習慣性地從窗台上栽種的薄荷上摘了一片薄荷葉放入杯中,味甘香清。

聞聲,沖着她偏頭而笑。「好,估計是牛奶甜了吧?我記得冰箱裏有涼拌茶……」孫昔明利索地站起身,徑直邁步向廚房間。

順着腳步越來越遠,整個臉緊繃的如同壓縮到極致的皮筋,吃緊吃緊的。彭可扭動坐着許久無感的屁股,用手擺弄著褲袋裏的小動作,混著紙邊摩擦發出不適的聲響,令她打了個激靈。

「啪嗒……嗒」

孫昔明端著碗邊觸感陰涼,半會兒,才揣着手中含着餘溫溫熱,準備好的一抹芥末直接放在彭可面前。

她舉著那雙筷子在桌面上戳了兩下,振興之沖沖的下手,夾住一塊醬瓜,眼帘閃出一雙手,直接將綠色的物體擠在上面,「孫昔明。」

戀事。

「怎麼,我記得你之前也是這麼吃的吧?」孫昔明雙眸疑疑惑惑地瞧着眼前人兒拿起放到嘴邊又放下。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俗話?叫芥末調冷盤——各人有所事的默默不語,彭可啟張開合的嘴,欲言又止。

孫昔明倒也是,想說說關於王叔的事兒,但是打自個兒,心裏知道這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在真相和幻想之間角逐,總歸以支離破碎為結局。

正當他想打下決心開口時,彭可倒說出令他措手不及的事兒……

「你父親孫明還在世嗎?」彭可先是低着頭,緊張的摳動指甲。感到對方半天支不出一句話,她小心翼翼的抬雙眼眸,對上了那雙帶着荒蕪而又深不可測的眼神。

急忙緊跟着解釋,「不是,我是說……你的父親可能跟……或者也是……就是感覺你的父親可能?」

吞吞吐吐,欲說還休的她感覺怎麼解釋好像也攏不上腦子說的第一句話,只好無休止地滾動着口水,希望孫昔明不要覺得奇怪,說的再準確點,就是疑心。

「我的父親可能還活着?」孫昔明用着那雙黑漆漆的眼眸中透著通徹的她,他嘴角難免一勾,「不會,不會了……」

他,埋藏着心酸直愣愣的看着她,眉眼之間傳遞著細微的波動。

「他早在我高二那段時間去世了,而且我是看着他火化的。」孫昔明的聲音很輕,眉毛稍稍翹起,眼彎彎,嘴角卻是向下的。

可笑的是,他父親死亡那一年,親生母親也相繼離世,並沒有孫明所說的幾個兩三好友去送母親,在葬禮儀式上,或許,也只有他自己吧!

啞然沉吟的彭可默默撫上他鬆散的雙手,溫柔而有力的觸摸感像觸手可及的雷電激動了全身的血經。

對於孫昔明青少年時期的經歷,多少從上了年紀輩的老警員那裏得知,父親先去,母親后亡,而她至今也不知道,孫昔明這長長的上半生一直在跟病魔所鬥爭,無休止的。

「我猜想你應該知道我的父親和你師傅有所糾葛吧。」孫昔明抽泣一身鼻息,說道。

彭可再次點頭,神色堅定了些許。

氣氛有種莫名的發熱,使得全身躁動了起來,孫昔明抽出雙手,語氣慢悠悠地說,「我最近也估摸著,我父親和季師父有點情感,在葬禮那段時間,我依稀記得見過季師父,身旁還有一個男人,好像是王叔。」

「王叔?」彭可一聽,隨後聳聳肩膀,說,「王叔啊,是我師父的學長,師傅和你父親是同一年級的學生,那麼估計王叔跟你父親也相熟,這麼說來……」

她的思緒回憶起當初攜帶孫昔明見王叔的第一次場景,怪不得王叔會覺得他面容像似些他的老友,怪不得。

「當年,我聽師傅講,他們是鐵三角的關係,而且我還是師傅得力的大弟子,估計這也是王叔一直待我如親生女兒般細心照顧吧!」

孫昔明看着眼前一說到師傅誇獎自己的話,就喜笑顏開的彭可,輕笑了兩聲。

「那你有沒有當初王叔他們三個年輕時候的照片啊,這麼多年了,我還未去看過我的父親,該去祭拜一下長輩了。」孫昔明眉目肅氣,「我想我的父親也怪想他們的。」

彭可回想着師父曾經生前留下的相片冊,如今還完整保留在自個身邊,強大的記憶力於回憶的溯朝裏面像書本似的翻動幾頁。

「好像有的,我這就去給你拿過來……」彭可倉促的站起身,還想繼續說着什麼?只不過在心裏說了——要不要我陪你一塊去啊?畢竟現在我還沒有見過你父親老人家。

她看着一臉陰沉沉,低眉垂眼的孫昔明。到嘴邊的話,又被硬塞了回去。

20幾歲的年紀,已經不是十幾歲的晃蕩直率了,總有一些言不由衷,如果他沒有定下心來,自己強求也不是甜瓜。

「諾。」

孫昔明接過些許邊角泛黃的相片,模樣看上去保存的很嶄新,只不過歲月的痕迹依舊停留在邊邊角角,他感受着相片帶來的餘溫,忽爾感到一陣陣的慵懶感席捲而上,沉重的四肢讓他一次又一次撲閃著雙眼,對於相片後面書寫的文字,腦袋一片空白。

然而此時,彭可心裏卻在想,那……那個筆記又是什麼呢?確實是孫明所寫,但是如果他知道這些,為什麼又不一一告訴自己呢?難道必須要自己一次又一次去問嗎?

她俯視着垂頭的孫昔明,晃悠的燈光照射着他的頭髮,眼睛似乎看不清了,明晃晃的重影搖啊搖啊……

「昔明,我今天打掃衛生,我看到了……」彭可當初的直言直出,如今卻被心思惹得磕磕絆絆。

「什麼?」

她暗自嘖了一聲,糾結使她抓耳撓腮,「師父是調查你父親真正的死因而被他殺的,我有種預感,這一切都因孫明而起,所以或許按照這個思路,會有名堂。」

彭可並沒有直接告訴他,從書房發現的筆記以及兩張冥幣,而是變着法的想要孫世明去調查當初父親死去的原因——她想,既然師父都能想到,那麼,何況是作為當事人的兒子呢?而且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倆一塊聯手去調查,這兩件按在心口尖的案子,不就會逐一偵破嗎?

可是幻想是豐滿的,現實總歸是殘酷的。她永遠不會知道,危險正向他們逐漸靠攏……

「嗯。」孫昔明語氣很冷又很輕,估計是他身體的疲憊,讓自己力不從心。

話語間,他扶著桌邊站起身,身體短暫的發出震顫。彭可此刻正將桌子上的殘羹剩奶一一放回冰箱,轉身看到步履極緩的孫昔明,沉重的一呼一吸聲,讓她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彭可大步向前,左手擱在他的背後,像是攙扶,可孫昔明的重心點壓根不在她身上,只是短暫間小臂上的觸碰。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避開彭可,唇齒間相互的觸碰,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你放開我,我可以一個人走。」

這段話揣著厚重的鼻音,似乎僅僅一頓晚飯的時間使他感冒了般,孫昔明的脾氣降到冰點,他固執地甩開彭可一次又一次向前的攙扶,像甩掉纏人的跟屁蟲,眼底略顯嫌棄的寒光,不僅令彭可身體一冷,雞皮疙瘩從手指間迸發到渾身。

怎麼回事?他以前不這樣……怎麼最近情緒越發不穩定啊?一開始是拒絕參與隊里半年一度舉行的野餐活動,彭可明白,按照孫昔明的心思,不參加也屬正常,只是他唯一一次不參加,也就是他剛來隊里的那段時間,最近一次就突然發生在接手閣樓案左右。

細細想來,和隊員們的相處也逐漸見不到孫昔明的身影,感覺他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而且充斥了他大半的生活。

和自己的相處模式,也似乎逐漸回升到剛認識的那段時間——清冷,言寡語,對待自己也少了幾分暖心,或者說是上心吧。

反而是他跟隊里的心理顧問封沉,走得越發近了,兩人身上逐漸染上了相似的光點,高度一致的兩人,似曾相識的模樣,這讓彭可有時還犯了認錯人的壞毛病,他,最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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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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