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成長的代價

「麻煩您了。警官。您再打電話問問吧。這都已經半夜兩點了。」鐵路派出所里。二磊媽媽對着一位警察哭訴著。「求求您了。拜託了啊。警官。」已經是泣不成聲。滿臉的淚痕和憔悴。班主任王老師在旁邊陪着二磊媽媽。田毅媽媽看起來還算理智。坐在旁邊的長椅上。不過也是滿臉憔悴。

「您放心。有消息一定馬上通知大家。我們所里已經派出隊員在街上巡查了。附近的幾個所里也都通知了。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們一定會儘力的。」中年大叔警察勸解著。

派出所門口。張亮爸爸。二磊爸爸還有陳超爸爸蹲在台階上抽著煙。滿地的煙頭數量顯示着他們內心的焦急和緊張。

「你說這幾個孩子能去哪呢。」張亮爸爸猛抽一口煙。

「要不再去找找吧。在這等也沒有消息。」雖然從下午放學就一直在外面找兒子的兩位爸爸。此時又是等不住了。二磊爸爸看着張亮爸爸。至於陳超爸爸則是聽說孩子們找不到了來幫忙的。他們三個認識多年。最早都是同事。只是現在二磊爸爸自己離職放棄了所謂的鐵飯碗。下海經商了。

「走吧。再去找。」扔掉手中的煙。三人起身又出發了。

「走吧。你開車也慢點。注意安全。一定能找到的。」陳超爸爸安慰著身邊的兩位朋友。

已經是半夜兩點。

二磊爸爸開着車在城區一圈又一圈的開着。目不轉睛的盯着路邊。

張亮爸爸和陳超爸爸騎着自行車也在尋找著。所有的遊戲廳。錄像廳都一間一間的進去查看。

他們的兒子們下午放學就沒有回家。失去了消息。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找到。

前一日下午放學后的校門口。

張亮。田毅。二磊又聚在一起拍卡片。

「你們想去看看鐵道拐彎后的樣子嗎？我想去看看。」田毅突然問張亮和二磊。

「想看啊。可是咱們怎麼去呢？」「我也想去。」張亮跟二磊一下子來了精神。可是怎麼去對他們來說是個大難題。

「我有辦法。咱們坐火車去。你們倆明天把咱們學校的學生證帶上。鐵路子弟可以免費坐火車的。我從大人們那聽到的。」田毅信誓旦旦的說道。

「真的假的。你確定嗎？」二磊一臉的不敢相信。

「確定啊。你們要去咱們就約好。明天下午放學咱們就去坐火車。到了下一站咱們下車在換坐回來的火車。天黑前就能回來了。」田毅一臉的肯定。

「OK。那就這麼定了。」三人一拍即合。

第二天下午放學。三人果然都帶了鐵路小學學生證。來到了熟悉的月台前。

「我們都這麼小。一會怎麼上車啊。就算有證。可是怎麼也得有個爸爸或者媽媽帶着吧。」

三人找了個牆角坐在地上。張亮突然擔心的問著。

「你們放心。我有辦法的。你們跟着我就行了。」田毅微笑着一臉的包在他身上。順手從二磊耳朵里摘下一隻耳機。放在自己耳朵里。「周末午夜別徘徊。快到蘋果樂園來。歡迎流浪的小孩~~~」自顧自的唱了起來。

看着田毅那一臉的自信。張亮和二磊也都安靜下來等待着火車到來。

「嗚嗚嗚~~~」遠方。一列火車拖着長長的近站音緩緩的駛入了車站。

「快走走走。跟着我啊。」田毅拉着張亮二磊就跑到月台上。站在了一隊上車乘客的身後。

一位列車員在車門口一位一位的檢查著乘客手中的車票。

歡迎著乘客們安全的上了車。很快三個小不點出現在面前。

「你們好啊。小朋友們。出示一下車票。」阿姨看着這幾個孩子。很是喜歡。微笑着索要著車票。

田毅站在最前面。拿出了他們三人的學生證。「阿姨。剛才人多。我爸已經上去佔座位了。這是我們的學生證。給您。」

「哦。」阿姨檢查了學生證。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和他們三個的樣貌。「好了。快進去吧。真可愛啊。你們。」摸了摸田毅的頭。將學生證還給了他們。就護着他們進了車廂。看着他們朝車廂裏面跑去。放心的繼續開始檢查下一位乘客的車票。

三個人連着往裏面跑過了兩個車廂。回頭看了看。列車員阿姨沒有跟上來。三個人才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剛才還緊張的情緒一下子轉變成了興奮。三個人圍坐在一起低聲的密謀著。

「跟你們說了沒問題吧。這麼簡單就上來了。嘿嘿。」田毅自豪的悄悄說。害怕周圍的大人們聽見。

「是啊。我也沒想到真的能上來。還是你厲害。」張亮也悄悄說着。

「車開了車開了。坐好。」二磊看着窗外緩緩移動的月台。激動的說道。

隨着車速越來越快。外面的景象也快速的後退著。很快。就離開了車站的範圍。

「田毅。快看。你家你家。」二磊激動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真快啊。這要是咱們走過來。得走十幾分鐘呢。」張亮感嘆道。

三個人興奮的看着窗外的風景。綠油油的白楊樹一個個快速的掠過視野。遼闊平坦的廣闊大地上。綠油油的植物莊稼生機盎然的生長的。零星還能看到幾位農民伯伯在天地里干著農活。遠處天邊還隱隱約約能看到幾座高聳如雲的山峰。在太陽的照耀下。彷佛有金色的光籠罩在山巔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興奮的三個小傢伙冷靜了下來。

「欸。這是到哪裏了？」張亮問著。「有沒有過那個鐵道拐彎的地方啊。」

二磊和田毅也顯得有些累了坐在車座位上。也沒有往外在繼續觀望。

「不知道啊。應該過了吧。」田毅瞅了一眼外面。不確定的說到。

「啊。要是都過了。那這也沒啥看的了啊。咱們什麼時候下車？」

「一會車一停就下車。然後咱們再坐一輛往回開的車。就回家了。」田毅已經不是很興奮了。但對他自己的計劃還是很有把握的。

車窗外。隨着太陽緩緩西下。天邊映起了一片紅霞。燃燒着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激烈。悲壯。盡情的燃燒着。像似要用盡全力把最後一絲的餘熱都灑向人間。

張亮乘坐的列車也緩緩的駛進了月台。

「下車下車。快快。走。」田毅推了推已經快要去見周公的兩人。「到站了！！」

「嗯。哦。哦。走走走。二磊。走。回家了。」張亮迷迷糊糊的也幫着叫二磊。

三個人很快的下了車。看到了眼前一切的陌生。陌生的月台。陌生的車站。陌生的人們。突然覺得還有點新奇。

「這是哪啊。這車站比我們那得大啊。」二磊又來了精神

「是啊。人也好多。」張亮也睜大了眼睛。

「這是大原站。大原是個城市。肯定比咱們那個區的車站好多了。」田毅跟他們介紹著。在這裏下車就是他計劃得一部分。

「那下來怎麼辦？」二磊邊好奇得看着周圍。邊問著田毅。

「等啊。一會有往咱家方向的車。咱們上去就回家了啊。」

天漸漸的徹底黑了下來。車站打開了所有照明燈。我們的三個小傢伙此時竟然還在月台的長椅上坐着。這一坐就到了晚上8點多。他們終於開始慌了。

「田毅。怎麼辦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綠皮火車來啊。剛才就經過了幾輛拉煤車。而且都沒停就走了。」二磊受不了了等待。

「就算拉煤車停下來。咱們也坐不成啊。那車根本坐不了人啊。」張亮鬱悶的說

「不知道啊。怎麼會沒有車了呢。這麼長時間了啊~」田毅也開始懷疑了自己本身以為的萬無一失。

此時。已經不會有車進站了其實。當時的車次就少。再加上這個站本身也不是什麼大站。基本一天就幾輛車。都是白天經過。晚上就不會有車了。

三人隔着玻璃看了看車站裏的大鐘表。這一等。又到了晚上10點。

「我好餓啊。怎麼辦啊。今天要是不來車。咱們不會要在這裏睡一晚上吧。」張亮已經開始緊張起來。說話的時候已經隱約感到了哭腔。

「要不咱們去找大人吧。或者找警察叔叔。」二磊竊竊私語的說。

「不行。這樣就被家裏人知道了。咱們肯定要挨打的。而且警察叔叔肯定也要把咱們抓起來的。」田毅否定了二磊的建議。

「我有點困了。」「我也是。好睏。要不眯一會吧。」

三個大心臟。還真就在月台長椅上這麼睡著了。四周的安靜。凸顯著二磊隨身聽耳機里的歌聲：「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為什麼。」還聽的是鄭智化的水手。

兩道手電筒光飄飄蕩蕩的照在他們臉上。

「醒醒醒醒。小朋友。」

被叫醒的三人瞬間被手電筒的光照的眼睛刺痛。用手擋住眼睛。

「你們在這裏幹嘛呢。怎麼還不回家啊。」手電筒光撤去。兩位車站巡邏的警察叔叔看着他們。

「叔叔。我們在等車回家。我們不是壞小孩。」一下子清醒的田毅連忙解釋著。

「這麼晚了。哪裏還有車。你們家在哪裏？」叔叔開口問著。

「我們家在**區。我們下午坐火車來的這裏。叔叔。」田毅繼續解釋著。

「走吧。先跟叔叔回辦公室。叔叔再送你們回家。」兩位警察叔叔把他們帶去了車站辦公室。

在車站辦公室里。三個小傢伙緊張的從頭到尾給叔叔們講解了他們的「作案經過」及「作案動機。」聽的兩位警察叔叔一臉的驚愕。

「你們三個小傢伙。膽子也太大了。要是遇上人販子把你們賣到山裏怎麼辦。-」一位警察叔叔一臉嚴肅著說。

另一位叔叔則給他們拿來了麵包。礦泉水。

「來。餓了吧。先吃點麵包。一會送你們回家。以後再不敢這樣幹了。」

三個小鬼抱着麵包大快朵頤起來。

在經過了與**區的聯繫確認后。終於在晚上三點多。他們被警察叔叔開車送回了當地車站派出所。

派出所里。二磊媽媽抱着二磊哭個不停。田毅媽媽看着兒子回來了。也沒說什麼。領着田毅就回家了。警察叔叔在旁邊微笑着勸著：「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家長們都別傷心了。」

派出所外。三位爸爸滅掉手中煙。聽着派出所里的哭聲和笑聲。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找到了啊。」「嗯。走。回家吧。」

「你倆也別太生氣了。回去教育幾句就行了。這都半夜了。明天還上課呢。」陳超爸爸對着兩位爸爸說着。

「嗯。知道了。走吧。」進到派出所里。爸爸們一一跟警察叔叔們握着手。表示了深切的感謝。就帶着家人們回家了。

那一夜的大原車站。是他們三個一輩子都會記住的地方。

那一夜的當地派出所。父母老師們焦急的表情。是他們三個一輩子都會記住的愛。和一輩子都會記住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而那一夜回家后的棍子。屁股。也是他們三個一輩子都會記住的疼痛。

而第二天到了學校。同學們的嘲笑。也會是他們三個一輩子都會記住的精神攻擊。

這。或許就是成長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