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M公司

第156章 M公司

荒殿一沒空管外面是不是已經亂成一團了,他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上群魔亂舞的畫面,高度緊張的指揮員工鎮壓突破收容的異想體。眼尖的看到蘇格蘭和波本回來了,來不及多說,塞上武器,穿上裝備就派到了戰場中心。

中央本部大廳里,伸出了數百隻灰白色石膏模特腿的藍色心形,正有規律的向外發送音波,每一次躍動,附近的小人們就有一批被吸進怪物中央;右上角的培訓部休息室里,整個被打了馬賽克,渾身上下寫滿鮮紅警告[SORED]的不具名怪物緩緩而行,員工見一個瘋一個,提着武器衝上去,看上一眼就「啊啊啊啊」著紅眼抱頭亂竄,見人就砍;隔壁情報部,散發着屍臭,一路淌著不明惡臭**液體,渾身浮滿慘白人臉的[微笑的屍山]撒歡狂奔,身後墜著一串小屍山。

伴着聖經吟誦般的三級警報,絕望之情油然而生。

早上收容的[碧藍新型]和[SORED]數據刪除,下午就突破收容。

好在荒殿一身經百戰,不然這會心態就要崩了,異想體在公司里造成的破壞,殺死的員工,都讓人窒息,不過他能不能繼續穩下去,這得取決於他手下的員工到底有多能打。

馬不停蹄加入戰場的蘇格蘭和波本,看着彷彿諸神黃昏般的場景,短暫的恍惚了一下。

尤其是公司里還自帶配樂(警報音樂),屬實是拿捏了氛圍。

波本僵硬的仰起頭看着腦袋頂上的百足怪,再看驚訝過後,很快進入狀態的蘇格蘭,表情裂開了。

硬著頭皮跟着蘇格蘭,以及一眾堪稱「敢死隊」的員工衝上去,波本忍不住問:「蘇格蘭,你每天乾的都是這麼危險的工作嗎?」

波本主要負責對外工作,很少參與公司內的工作,他肯定知道腦葉公司里有什麼,連這些怪物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都多少有點數,然而這麼直觀的面對這些名為「異想體」的怪物,這還是頭一回。

蘇格蘭沖在最前面,認真的聽着指令,抽空回答:「差不多吧。不過現在這麼嚴峻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

A級異想體帶來的壓力,遠超想像。

光是站在它的面前,就會生出對人類渺小的悲哀和絕望。一定不只他一個光是站在這裏,面對這些生物都需要拿出全部的勇氣,卻仍會不由自主的冒出「會死」「不可能贏」的念頭。

一方面絕望着,沒有盡頭的與殺不死的如同魔神般的怪物戰鬥着,一方面卻沒有因為絕望而崩潰,精神出奇的穩定,彷彿割裂了靈魂和肉·體一般。

每當這時候,蘇格蘭就越發理解那個人為什麼會死死的堅守在這裏,會想起青年稀鬆平常的對他說「我與公司共存亡」時的表情。

他現在的心情也是一樣的。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他們沒有辦法殺死那些怪物,只能以血肉築成堡壘,讓災難與恐怖止步於腦葉公司的大門之內。

他們必須死守這裏,一步都不能退。也無處可退,他們的身後就是數十億的人類,身處在這裏的他們就是維繫外面世界和平生活的最後一道防線。

大腦變得遲鈍,四肢變得麻木,耳畔僅余無法辨別的混亂囈語與絕望的悲鳴,來不及細細分辨深入骨髓的疲憊來自何方,或是感受撕裂的傷口,就要從地面爬起來,再一次揮舞武器。

一次次超越人體極限,失去呼吸后屍體也要抓着武器扣響扳機。

經歷了長達72小時的苦戰之後,身邊的同伴嗓音撕裂的吶喊著把手中的武器插進怪物的身體,給這一次的戰鬥劃上了尾聲。

回過神來,身邊已經躺滿了同伴的屍體。

有文職,也有一級員工。

有玩家,也有來自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勝利過後也不會有人得到解脫,只有平復喘息后,拖着疲憊的身體,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收斂破碎的屍體,刷干被鮮血浸透的地面,讓一切恢復原狀,然後等待下一次的戰鬥。

也許是明天,也許就是幾個小時后。

蘇格蘭的右手在剛才的戰鬥中折斷了,這會只能用不太方便的左手,在一地的碎肉里挑揀出像是來自同一具身體的,歸攏到一起,再幫另外的同事收進袋子裏。

直到收拾得差不多了,蘇格蘭回頭喊了聲:「波本,已經結束了。」

安室透這才從機械的動作中醒過來,眼睛聚焦在自己沾滿血的手掌上,沙啞的應了聲:「嗯。」

戰鬥的殘酷,遠不及身邊每一秒都有人沉默著倒下,來得痛苦。

蘇格蘭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背作為安慰:「已經可以休息了,我去見引路人,你要一起嗎?」

見好友狀態不好,他語氣輕鬆的調侃:「如果覺得難受,不如試着把這一切都怪在引路人頭上怎麼樣?試着怨恨他如何?」

波本:「?」

「別鬧了,這根本不是你會說的話。」

這又不是那個人的錯,為什麼要怨他?

蘇格蘭沒有注意到,自覺已經習慣的自己,其實和波本露出了相似的神情,沒有多少生氣。這會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微彎,展開笑意,繃緊的神情舒緩:「這可不是我說的,是那傢伙的自己的原話。」

波本露出詫異的神情。

蘇格蘭指了指某個方向,模仿著某人的口氣說:「『與其自己努力變得堅強,不如把一切不幸歸在別人頭上,怨恨別人來得輕鬆得多』,他自己這麼說的。」

在這場看不到終點的戰鬥之中,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不會在某一刻產生退卻,後悔,質疑為什麼世界上這麼多人,抗下一切的卻是自己,甚至無人知曉自己所做的犧牲。

一旦冒出這種想法,對於正義遠高於平均水平的腦葉公司員工來說,就會變成對自我萌生出「卑劣膽怯」想法的譴責。一方面做不到袖手旁觀,一方面卻又沒有所謂犧牲的覺悟,自我認知,與現實之間的割裂,使人陷入折磨之中。

如果讓這件事,從自發的犧牲這一過於高尚的層面,跌落至被漠視生命的強權逼迫去做肉盾,那就不需要強迫自己變得強大,變得無畏。只要把所有的痛苦,全化為對壓迫者的怨恨就好了,因為他們不是英雄,不需要偉大,只是可憐的受害者,他們可以抱怨,也可以害怕。

「『而我恰巧足夠強大,能負擔起你們所有人的怨恨』。」蘇格蘭握成拳,抵在嘴邊,咳了咳嗓子,壓下笑聲,「他很認真的強調讓我不用有心理負擔,實在受不了感覺要崩潰了的時候,直接咒罵他也可以,只要我乾的活不打折扣,腦子能保持清醒,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波本聽了他的話,安靜了許久,才複雜的說:「怎麼...有這種人啊?」

「是啊,怎麼有這種人呢,」蘇格蘭的聲音低低的,「只要他還在,我們就不用想這裏失守會怎樣,身後還有多少人需要守護,不去想那些事,要輕鬆得多。」

事實就是,接受主管這一說法的人,確實變得更穩定了。他的提議有現實意義,無論對公司,還是對員工來說都是個很好的選擇。

他總是有辦法解決公司里的問題。

這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練出來的。

波本甩了甩手腕,眼中重新有了神采:「你在小瞧我?就算不靠這些,我也不會崩潰的。」

「我們在這裏的時間才幾年,他才是已經守着這些怪物度過了無數歲月的人,無論從哪個立場,誰都沒有資格怨恨他。」

蘇格蘭眨了眨眼睛,感覺主管要是聽到了,應該會給零加一堆好感,因為當時,聽了對方那些話之後,他也說了一樣的話。

那時候那個年輕的男子就是那麼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後通知他,他現在在所有員工里,第一重要了。

簡單的交談過後,兩人都輕鬆了不少,蘇格蘭要去見荒殿一彙報下大阪的情況,波本也跟着一塊去了。

不知怎麼,現在很想馬上見到那個人。

可惜荒殿一不在辦公室。

鎮壓完3個A級之後,總算能消停一會了。荒殿一喝了口水,就起身去了休息室。

有位客人,已經等了他有一會了。

推開門,走進休息室,荒殿一開門見山的說:「我需要你幫個忙,你會幫我嗎?耶索德。」

抱着手臂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紫發男人睜開眼:「我記得我們不熟。」

荒殿一:「不熟才好辦事。而且嚴格來說,你雖然對我完全不熟,但我對你,或者說平行世界的你足夠了解。我覺得我們能合作得很好。」

他有考慮過相對來說更熟悉的海塞德,但他直覺海塞德可能會給他搗亂,就放棄了。

其實最好的協助人選是本傑明,本傑明的專業知識更為紮實,但荒殿一又覺得,對着他這張和艾因一模一樣的臉,本傑明可能會下不去手。

耶索德:「你先說說要幹什麼。」

荒殿一:「我以自己作為樣本,研究出了一種物質,我希望增加我身體里這種物質的濃度。」

這種物質,正是驅動時鐘的核心能源。蘊含在他血液之中的——某種力量。

他把自己近段時間的研究成果寫成的報告,大方的推到耶索德面前。

耶索德拿起來翻了翻,起初還不以為意,漸漸的面色越來越嚴肅,他放下報告:「你準備怎麼提高『濃度』?」

荒殿一手撐著下巴興緻勃勃的說:「一般的血液透析,是用專業的儀器把人體內的血液抽出來,過濾掉血液內的有害物質之後,再讓血液流回體內,我想試一試反嚮應用。」

耶索德:「怎麼反嚮應用?」

荒殿一:「抽離血液,利用儀器在血液中『添加』我想加入的物質,再迴流。我沒法一個人完成這件事,身邊的員工目前也沒有能操作這種專業儀器的人,所以......」

耶索德面無表情的盯着他,一言不發。

兩人無聲的對視了一會,最後是荒殿一移開了視線,清了清嗓子:「咳,別看離譜,我是做過實驗的,走了正規實驗流程驗證,安全有保證,成功率也沒問題......」

糟糕,這種被當成作妖的熊孩子一樣看的目光是怎麼回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麼,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問題嘛。

耶索德按了按發脹的大腦:「所以為什麼非要增加這種『物質』不可?」

荒殿一:「我只是在為規避可能存在的風險,提前做準備而已。我感覺這個世界可能也是......」

他頓了下,「沒什麼,只是一點直覺,先不說這個了。總之我需要這份力量,力量多一個退路嘛。」

耶索德:「我沒有必須幫你的理由。」

荒殿一:「你有。不同意我會把你丟出這個世界,你們,全部。」

耶索德:「......」

很好,這確實是個有力的威脅。他完全不懷疑荒殿一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人怎麼會去質疑神的力量。

「何況,這對你們也有好處,你幫我,我就把你當成朋友怎麼樣?」

耶索德猛地抬頭看他。

荒殿一自己也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好笑,「你們不是一直,都想和我交上朋友嗎?你幫我,我當你的朋友,合理的交易。」

耶索德盯着他:「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荒殿一回答:「意味着,我也會幫你解決你的麻煩,我的朋友。即使你需要的幫助是一件對我來說不那麼情願,對我有損害的事,但......為了我們的友誼,我甘願奉獻。是這樣的吧?」

被看穿了。雖然打從一開始也沒想要遮掩這個想法。就算被看穿了帶着目的接近他,要是在此情況下仍然能靠着努力獲得好感,成為對方重要之人,對於雙方來說,都再沒什麼好說的了。

憑本事達成的羈絆,是算計也得認下。

【他們要他做一件他絕不會同意的事】

【人們總會為了那些,牽絆住自己的心神,在人生里佔據重要地位的人,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為了情感而做出違背生存本能的選擇,這是人類和其他物種的區別】

基於此,制定的第一層計劃。這是一張感情不那麼多的感情牌。

成功近在眼前,耶索德卻沒有立即答應。

「你會很疼。我討厭別人在我面前慘叫。」

「我對痛覺不敏感,不會慘叫嚇你,沒關係。」

耶索德的目光直直看着他,過了一會肯定的說:「你在撒謊。」

第一次被人這麼說,荒殿一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撒什麼謊了......?」

「我很清楚痛覺不敏感的人是什麼樣的,上次給你包紮的時候,我看到了,你不是那類人。」

真正痛覺不敏感的人,觸碰傷口的反應也完全不一樣。這個人卻不是那樣的,他下意識的反應,傷口處肌肉的顫抖暴露了事實。

耶索德留意到他在被痛覺觸痛的同時,主動分散了注意力。

「人為降低痛覺敏感,不也是一樣的嗎......」有的話說多了,自己也就相信了,大腦欺騙身體,也就是所謂的安慰劑效應,從結果來說,不算是說謊。他自己都信了,怎麼能說是撒謊呢。

荒殿一話鋒一頓,「你說你干不幹就行了。你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卻不是唯一的選擇。」

但他真會把他丟出這個世界。

耶索德沒多少感情的勾了下嘴角:「我還有得選嗎?我會幫你。你不要後悔,那應該不會是多好的體驗。」

預料之中的答案。

.

周末,東京街頭的冷飲店。

沖矢昴在街對面的咖啡館盯着坐在街邊陽傘下的男子很長時間了。

許久不見,他好像比之前更為消瘦了,太陽底下也沒多少血色,在別人都穿着單衣的季節,他在白大褂里多套了件毛衣,即便如此,仍然很冷的樣子。

這是因為任務失敗,被組織罰了?

沖矢昴扶了下眼鏡,看對方喝完最後一口氣泡水,打算離開了,才起身離開咖啡館,直直撞上去。

荒殿一正在看琴酒發來的消息。

他之前答應幫明美小姐讓她妹妹脫離組織,正好趁著這兩天精神不濟,沒法工作,只能休息,抽空把這事處理了。

結果琴酒告訴他,宮野志保失蹤了??

每收到一條消息,荒殿一都覺得比上一條更離譜。

等等,琴酒為什麼要關宮野志保?

——哦,因為宮野志保想聯繫不上她姐姐,懷疑組織對她姐姐下手了啊。

琴酒肯定了這個說法?

——明美小姐一直忙着公司里的事情,確實很久沒在組織成員眼前活動了,琴酒可能真的覺得她已經涼了。

但是,關就算了,怎麼把人給關丟了的??

他也問了:

【怎麼丟的?】

【不知道。】

荒殿一盯着這句「不知道」看了半天,忽然,一個人撞了過來,差點把他撞出了內傷。

好不容易穩住身體,一抬頭,看到某個茶粉毛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抱歉,你沒事吧,要不要叫救護車?」

荒殿一順了口氣:「不用。」

正想離開,對方叫住了他。

「你是荒殿一對吧?上次見過之後就覺得你很眼熟,回去翻了下學校的往屆學生照片,果然是你啊,學弟。」

他自來熟的說:「我是工科部的,我導師有跟我提起過你,他和多田教授是朋友。」

「對了,學弟你有沒有復學的意願?你們學部的教授一直很遺憾你因為導師出了意外,而休學的事呢。聽說學弟是很優秀的科研人才。」

溫和的學長模樣真誠的說:「我可以幫你和你們學部的其他老師牽線,你要是有時間的話,要不要來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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