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無遺策

算無遺策

一大鍋祛寒嬌耳湯,驛館中眾人分食,頃刻便見了底。

張機見每個人都暖暖的,心滿意足,帶着驛卒將大鍋拎回廚房,繼續去給驛館內外被大雪困住,回不了家的人分發祛寒嬌耳湯。

又過了一炷香的工夫,本地郡守李通趕到:他已將汝南城中雪后諸事處理妥當,聽說張紘被人暗害之事,根本顧不上休息,匆匆趕來。

這就是那位擁有「治世」天賦的郡守——孫策心中好奇,便留意李通的一言一行。

李通先慰問了滯留在驛館中的人,承諾了會往這邊多送些食材與柴薪,今明兩日,驛館這邊的「祛寒嬌耳湯」不會斷頓。這在驛館大廳內引起一片叫好聲。

隨後李通馬上趕去探視了張紘,向張機詢問張紘的病情,得知張紘確然無礙之後,便來見許劭馮笑等人,細問張紘被人暗算的詳細經過。

聽完許劭戰戰兢兢地說完經過,李通立即做出決定:「今夜我就會派遣郡兵來此守衛,請許公盡量將參與『月旦評』的各位留在驛館之中,不要外出,以便郡兵保護各位的安全。」

李通說畢又轉向馮笑,開口道:「過……」

馮笑微笑着開口,打斷了李通的話道:「過一兩日天氣回暖,太守再送他們離開此地不遲。」他舉起雙手,向李通一拱:「馮笑願在此為郡守效犬馬之勞。」

李通一呆,點點頭道:「有……馮公子在,本官就放心了。」

一時安排停當,眾人散去各自休息。

驛館里人數眾多,各處房舍被佔滿。孫策沒有分到單獨的房間,索性去張紘的房門跟前守着,打了個地鋪,先混過一夜。

他躺下之後,細細回想這波瀾起伏的一天,便悄悄向他的晶片槽打聽:「今日見到的那個……馮笑,真的只有『包打聽』天賦嗎?」

晶片槽的回答言簡意賅:「你傻啊?」

孫策理直氣壯地回復:「我才不傻,看得出他的地位遠在許劭之上。在此處他是真正拿主意的人,我觀他的地位還要在汝南郡守之上。」

馮笑貌似只是個長相好看的醉鬼,但孫策只要待在馮笑身邊,就總有一種「自己被他賣了還要主動幫着數錢」的擔憂。

晶片槽這回終於認真評價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他就是那種,容納了好幾種智腦的人。」

孫策:卧槽……

「嘖嘖嘖,剛才連我都感知到了他的晶片槽,好多個槽口哦……雖然不如我,但也很強大了!」

孫策確定了馮笑的智腦水平,就不再多想了:反正比心眼子絕對比不過此人,多想也無益。

他轉而思考起今日張紘險些遇害的事,忍不住又向晶片槽請教:

「曹操那等人,真的會做出以『月旦評』為餌,誘殺天下英才之事嗎?」

晶片槽如果有實體形象,此刻大概會白孫策一眼:「我只是一個晶片槽,我怎麼會知道?」

孫策:也是……

「不過,曹操是天下梟雄,你自己應該也不算太差吧。如果把你放在他的位置上,你會這麼做嗎?」

孫策思考片刻,肅然答道:「我不會!」

但這是個人人都有智腦的世界,對天下的爭奪,同時也是對頂級智腦的爭奪。曹操是他從未見過也不了解的,他不會妄加判斷,隨意代入……

隨着他越想越多,孫策感到腦子十分不夠用,累得夠嗆,漸漸進入夢鄉。

*

被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驚醒,孫策從自己的鋪位上一躍而起,隨手拿過樹在牆邊的霸王槍槍桿,握在手中,守在張機的房間門口,一副萬夫莫開的架勢。

驛館外天光皎皎,驛館內一片大亮。孫策本以為是自己睡過了頭,待整個人完全清醒,才想起這是大雪后。一點點曦光映在滿城的積雪上,便好似日頭高掛的大白天。

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孫策忙大聲問:「子綱公還好嗎?」

裏屋是張機的聲音傳出來:「尚好。有勞周公子過問。」

原來昨夜有張機親自照顧張紘,孫策一顆心頓時放下大半。

他沒離開張紘門前,而是手持槍桿,攔住一名在驛館中亂跑的驛卒,問發生了什麼事。

「焦神農……焦神農,不見了。」

驛卒滿面焦慮憂急,向孫策告了個罪,轉身又跑了,應當是去幫忙找人。

「這驛館四周道路積雪,人要是從驛館離開,總要留下點痕迹的吧!」孫策在那驛卒身後提醒。

「公符兄說得沒錯!」

不知什麼時候馮笑來到了孫策身邊,他依舊裹着那件雪白的狐裘,此刻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但在孫策看來,馮笑那對黑漆漆的雙眼可是清明得很。

不一會兒,李通也從郡守府趕來了,說是已下令郡兵沿驛館各出口處雪地上留下的足跡車轍印追查。

然而追查的結果比較尷尬——所有的痕迹竟都是指向郡守府的。這段道路上全是橫七豎八的腳印和車轍印。除此之外,再無痕迹指向別處。

擁有「治世」之才的李通聽着郡兵們的稟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昨夜至今,郡守府一直在給汝南驛這邊送柴薪食材,李通也帶着郡兵往來汝南驛,保護驛館中的能人異士們。沒想到這竟直接掩蓋了尋找焦神農的線索。

「四處城門立即鎖閉,全城搜查找人。」

李通沒有猶豫:「汝南不能沒有焦神農。百姓們想必能夠理解。」

他麾下郡兵一疊聲領命去了。

這一天裏,郡守府的人將全城各處搜過一遍,焦神農全無蹤影。

到了晚間,汝南驛里人人情緒低落。前後兩日之內,一人被毒害,一人失蹤。參加這次「月旦評」者人人自危。

那些令人引以為傲的「天賦」,竟成了為他們招來禍患的根源,這能不令人鬱悶嗎?

唯有馮笑泰然自若,命人溫了酒,炙了肉,招呼孫策許劭等人一起吃喝。

面對愁眉苦臉的許劭,馮笑溫言安慰:「許公,你應當將事情往好里想——這世間的任何事,只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迹。」

席間諸人你看我,我看你:焦神農失蹤,就算是曾留下蛛絲馬跡,他們也什麼都沒查出來啊。

難道這馮笑,找到了什麼旁人沒看出的線索不成?

孫策也低頭思索:這……到底是誰幹的?

曹操的人嗎?

昨日月旦評上,那焦神農曾經隨口一句,說想要前往吳郡尋找「搭檔」,立即受到兩名扈從的威脅。今日他便失了蹤。

焦神農的失蹤,較之向張紘與許劭「隨機下毒」,手段顯得稍溫和了些,至少焦神農只是失蹤,不至於激起民憤。在孫策看來,這有點像是考慮後果之後的折中做法——曹操下手的嫌疑依舊很大。

而這對於汝南百姓卻是巨大的損失——荒年有糧,豐年滿倉……焦神農一去,汝南百姓連這點念想都化為了泡影。

這事不管是誰幹的,到頭來吃虧的還是百姓。

孫策正在思索,忽見馮笑雙手托著酒盞,來到他面前坐下。

「周兄,小弟有一不情之請。」

「馮兄不必客氣,有什麼是我能幫的上的?」

孫策也回以一禮,客氣地詢問。

「我想請你出手相幫,與我一起化解這一謀害能人異士,為禍百姓,同時又污衊嫁禍曹公的陰謀。」

孫策雙眉一軒,不客氣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只是『污衊嫁禍』曹公?」

馮笑笑嘻嘻地辯解:「昨天那兩名扈從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周兄為何一定咬住不放呢?」

孫策微微搖頭:「世上沒有『隨口一說』的話,那兩位若真是曹公的屬下,恐怕是近墨者黑,耳濡目染,從曹公那裏得來的這種心思。」

曹司空得不到的人才,天下人都別想得到——霸氣是夠霸氣的,可是這「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執念,是孫策萬萬不能接受的。

「那我請周兄幫個小忙,周兄也不肯嗎?」

孫策望着馮笑眼中的盈盈笑意,狠下心要開口拒絕。

誰知對方補了一句:「連保護張仲景公也不願嗎?」

保護張機?

那必須的!

孫策馬上開口,斬釘截鐵地答道:「願!」

已經走丟了一個焦神農,他不能再眼睜睜看着汝南百姓失去他們的張神醫。

張機昨晚為張紘解毒之後,就一直留在驛館里張羅著祛寒嬌耳湯。今天這一天裏,老人家除了早晚照顧張紘之外,白天裏就帶着葯童出門,為汝南城中的百姓問診送葯。

無論這事兒是不是曹操乾的,張神醫都是要保護的。

馮笑雖然算到孫策會這樣回答,可也沒想到孫策會答得那麼爽快,怔了片刻,立即送上燦爛笑容,贊道:「公符兄果然是古道熱腸,就這一個『願』字,連我都聽得熱血澎湃的。」

其實孫策已經在後悔了。

他是誰?他是這世上的異類,天生沒有智腦的傢伙,被「識人」天賦確認為沒有任何才具的人。

竟然攪合進了曹操地界上這麼危險的糾紛中?

他是嫌自己沒有智腦不夠弱,還是嫌自己這條撿來的小命不夠長啊?

但話已說出口,再者護衛張機乃是義之所在,孫策不會推辭。他只是沖馮笑搖搖頭,苦笑一聲道:「你就當我是個熱血澎湃的傻瓜就好。」

遠處許劭和祝朋都聽見了這話,一起向孫策投來同情的眼神,他們都很了解孫策的天賦水平,此刻大約都很讚賞孫策的自知之明。

馮笑卻放下手中的酒盞,一扯孫策的衣袖,笑嘻嘻地對他說:「你放心吧!」

「只要你肯出手相幫,我保證,在一兩天之內,真相就會大白,真兇就會落網。仲景公、子綱公他們,都不會再受任何威脅。」

「真的?」

孫策有點狐疑地望着馮笑。

「當然!你可是我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馮笑湊前,壓低聲音,在孫策耳邊神神秘秘地說。

孫策心中一動,想起昨晚他那晶片槽說過的話,決定試探一下。

「就憑你那『包打聽』天賦?」

他故意讓自己的聲音帶上了些許不信,在這情景下聽起來似乎有點挑釁的意味。

馮笑剛巧坐在在孫策對面,聽見這問話有點詫異,身體前傾,認真看了看孫策的神情。他那雙眼眸黑白分明,只看了片刻眼中便蘊上天真無邪的笑意。

「當然,我不止有『包打聽』天賦,我還有一項很多人誇的本事,叫做:『算無遺策』——」

馮笑的聲音在「算無遺策」的「策」字上略微加重,令孫策心頭驚得一跳。

再加上眼神,馮笑就像是說:他的算計從來不會遺漏了「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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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0天賦的我苟到了三國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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