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霜葉城

老奎因渾濁的視線仔細掃過一樓的每一個角落，沒有看到人，也沒有看到屍體，他將目光投向二樓。

「阿蒙……」

「阿蒙……」

他輕聲呼喚，裝作是來找人的樣子。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他嘶啞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如同來自黃泉的惡鬼在催命一般。

老奎因緩步從樓梯向上走去，就在他走到一半時，一張椅子從上方飛下。

他臉色一變，用左手將其甩開。

阿蒙縱身一躍，手裏拿着一根棍子，這是他臨時能找到的唯一的武器。

老奎因鼓動魂力，將叉子狠狠向上刺去。

阿蒙揮動木棍，擊打在叉子的最尖端，將其格擋開。

藉著從上方躍下的力量，他撲到了老奎因身上。

兩人一起從樓梯滑下。

老奎因在下方，承受了落地的大部分衝擊，阿蒙順勢一滾，同時從對方手中奪走叉子。

「啊……我的腿。」老奎因發出一聲慘叫，抱着左腿不住哀嚎。

「你幹什麼？我只是來找你借錢的……只是來找你借錢的……」

「是嗎？」阿蒙平復下因劇烈運動帶來的喘氣，剛才那些動作已經將他所剩不多的體力消耗大半。

他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放在離老奎因幾步遠的地上。

「那不好意思，請你喝杯水壓壓驚。」

老奎因恐懼地看着阿蒙，見他已經舉起了叉子，一副不喝就死的樣子，開始痛哭求饒。

「別殺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了……」

看他不願意喝水，阿蒙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對着他的脖子刺了下去。

老奎因的情緒穩定下來。

阿蒙走到水缸旁，用瓢子舀水洗去身上濺到的血跡，又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那把叉子上傳來的淡淡臭味讓他明白，這是一把剛使用過的糞叉。

幸虧沒被刺到……

不然就是只劃開一小道口子，心裏都會留下陰影。

阿蒙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從櫥櫃找出割肉用的匕首，別在腰間，他準備動身前往霜葉城。

一是城市裏能更好地獲取信息，有更多發展空間，二是殺了老奎因，再待在聖恩村肯定有不小的麻煩。

他沒興趣和老混混的家人們扯皮浪費時間。

在村口，阿蒙遇到了一個背着竹筐的青年，他身上穿着一件用鞣製過的鹿皮做的襖子。

迪米特，村裏獵戶的兒子，為人熱情開朗……腦海中自動跳出這樣的信息。

迪米特也看到了阿蒙，他揮了揮手，笑道：「嘿，阿蒙，你去城裏么？」

「伱也去么？」阿蒙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聖恩村雖然離霜葉城不遠，但村民們如非必要，很少會去城裏。

「嗯，是啊。我爸打到一頭野豬，讓我去賣掉，另外家裏的鹽和火柴快用光了，得買點回來。」迪米特用拇指指了指自己背後的竹筐，裏面是半隻已經宰殺好了的野豬。

「那一起吧，正好有你這位魂師大人陪着，路上也安全一些。」他有些憨厚地笑了笑，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柴刀。

霜葉城與聖恩村之間是空曠的荒野，道路上偶爾有狼、野豬之類的普通野獸出沒，有一點小小的危險。

阿蒙現在狀態不佳，自然也樂意與人同行。

他抬手從虛空中摘出一副材質類似水晶的單片眼鏡，戴在了右眼上。

這是他外附魂骨的能力，可以將魂力實質化，令無形的魂力化為真實的物質，技能本身沒有消耗，不過是讓魂力多了一種特殊性質。

這塊魂骨十分特殊，並非附着在身體上，而是附着在武魂上！

雖然沒有直接帶來強大的殺傷力，但阿蒙可以自由地將魂力轉化為液態或者固態的透明物質。

實質化的魂力具有一定的硬度，且能減輕外來力量帶來的衝擊。硬度、吸收衝擊的效果與他投入的魂力總量成正比。

一個十分不錯的輔助能力！阿蒙是這麼評價這個魂骨技能的。

當然，最讓他滿意的是這能隨時隨地生成單片眼鏡。

雖然他以穿越者的人格與記憶為主導，但融合了阿蒙分身後，也沾染了一些阿蒙的習慣，比如說不往右眼上戴上單片眼鏡就會覺得十分彆扭。

沒過多久，霜葉城就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

這是一座不大的小城，但卻是這一帶最繁華的地方。

北地行省靠近極北之地，由於自然氣候比較惡劣，地廣人稀。而霜葉城又位於北地行省的北部，就更是如此了。其它最近的城市，也遠在百里之外。

「站住。」城門口的衛兵攔住了兩人，「成年人一個銅子的入城費，如果貨物超過五十千克，需要額外繳納一個。」

他看了眼阿蒙，補充了一句：「小孩子可以免費入城。」

迪米特將竹筐掛在用來稱量的秤桿上，沒有壓過秤砣的重量，輕車熟路地將一枚銅幣丟進鐵質的收幣箱中。

衛兵點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可以進去了。

入城后，阿蒙問道，「你知道城裏哪裏可以找到工作嗎？」

「找工作？你不準備回村啦？」

「嗯，我想看看，城裏應該有更多的可能。」

「唔……」迪米特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前幾天我來的時候看到冰風初級魂師學院在招助教，也許你可以去試試。」

「多謝你的消息。」阿蒙點點頭。

兩人分別後，阿蒙通過一次次的問路，向學院走去。

在走至一個拐角處時，一個留着紅色長發的小孩忽然沖了出來，猛地撞在他身上，自己則在這力量的反作用下向後跌倒。

「對不起，對不起。」她快速爬起來，道歉后又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阿蒙捏了捏單片眼鏡，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嘖」了一聲：

「有意思。」

十幾分鐘后，他來到了目的地。

門口站着兩個腰間掛着鐵尺的守衛，分別靠在兩旁的柱子上，沒精打採的。

其中一人打了個哈欠，看了眼靠近的阿蒙，疑惑地嘀咕：「小孩子？沒見過的，應該不是這裏的學生吧。」

「你好，這裏是冰風初級魂師學院吧？請問還在招助教嗎？」阿蒙詢問道。

「您是魂師？」守衛趕緊將背離開柱子，帶着一絲恭敬地說道。

「是的，聽說這裏在招助教，就來試試看。」

「請跟我來，我帶您去見院長，人事方面的事務都是由他親自處理的。」

在守衛的帶領下，阿蒙來到一棟二層樓的石質建筑前，走上樓，右拐，來到了院長辦公室。

守衛敲了敲門。

「請進。」

院長石觀濤是一名看上去六七十歲的老人，滿頭華髮，下巴蓄著長長的鬍鬚，臉上皺紋不深，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石院長，這位先生是來應聘助教的。」說完，守衛就自覺地退出辦公室。

石觀濤點點頭，將目光放在阿蒙身上，看着這個半大的孩子，他略作猶豫后詢問：「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叫阿蒙，十三級級輔助魂師，對近身格鬥頗有心得。」阿蒙簡單地介紹了下自己。

「你今年幾歲了？」

「嗯……十二歲。」

「把你的武魂放出來看看。」

阿蒙從善如流，伸出右手，伴隨着灰色的光芒閃動，一條有着十二道圓環，星空狀色彩的半透明蠕蟲在他的掌心不斷游弋。與此同時，一個黃色的魂環也緩緩浮現，散發着淡淡的微光。

「百年魂環？你這個年紀，應該可以去中級魂師學院深造吧？」石觀濤有些疑惑地問道。

「人生中總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事情，也有各種各樣的無奈。」阿蒙聳聳肩，嘴角微微向後，扯出一個笑容。

在石觀濤看來，這個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

他點點頭，說道：「助教的薪資並不高，每月五個金魂幣，包吃包住，試用一周，當然，如果表現好，待遇可以適當上調。」

阿蒙有些詫異地問道：「這樣就行了？我還以為會有什麼考核呢。」

石觀濤聽后，哈哈一笑：「沒那麼複雜，助教工作不難，會有正式的學校老師指導你的。而且需要你教的不過是些低年級的學生，是個魂師都能做。」

是個魂師都能做……這一句話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門檻卻不低。因為光是「魂師」這一條件，就篩選掉了九成以上的普通人。

「你有住的地方嗎？」石觀濤問道。

「沒有，我今天剛從村裏過來。」

「我帶你去職工宿舍吧。」

分配好了住處，石觀濤又將一張印着學院徽章的卡片交給阿蒙，這是教職工的證明，憑藉這張卡片，能在學院裏享受許多便利。

…………

「嘿，今天收穫不錯，遇到個傻子，居然這麼不加防備地把錢袋放在那麼明顯的地方。」

紅髮女孩掂著剛到手的錢袋，單手叉腰，臉上露出笑容：「果然還是在城門口蹲那些外鄉人收穫最大，這一筆夠我們吃好久了。」

她的身前，深藍色頭髮的男孩帶着幾分怯懦地說道：「姐姐，還是不要偷了吧，萬一被人發現就糟糕了……我和莫雷可以去酒樓幹活。」

「笨，你上回去打工被欺負的事情忘了？你想讓弟弟妹妹們在家裏沒人照顧？總之，聽我的就好了，會好起來的。」

留着紅色長發的女孩揉了揉男孩的腦袋，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