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血染佛門（下）

面對着荼老太太一步步地向夏王侯陣營里逼過去，終於有人首先忍不住了，大喊一聲，暗器向荼老太太射去，不過，顯然這是毫無成效了，荼老太太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戴上了一雙鹿皮手套，雙手自己身前一揮，將射來的暗器悉數收在了自己的雙手，唐門本來就是最擅長用毒和暗器了，這樣因為恐慌而射出的暗器無論是準頭和威脅都是不足道的。而這一出手，卻是揭開了混戰的序幕，少林陣營里那些剛才因為暗器死了同門的武林人士，吶喊著向對方沖了過去，全城十五子也擺好劍陣，跟在荼老太太的身後，率先向對方陣營殺進去。荼老太太的臨陣倒戈讓燃仗等人鬆了一口氣，不論寒山遠剛才說的唐姑娘是否真的在西域，至少是對方剛才那一招「天羅地網」的暗器讓荼老太太認為對方的確是心虛的了。從這樣的角度來說，雖然少林陣營里有七八人因「天羅地網」而喪命，但從大局上看，卻是贏得了荼老太太這樣的強緩，少了荼老太太的可怕的對手，付出再多的代價也是值得了。

荼老太太將剛才收在自己手裏的暗器悉數還給了對方，每次伴着荼老太太的出手，對方陣營里都有人不斷地倒下，雖然馬上就有兩名武林高手將荼老太太纏住了，可是因為荼老太太全身是毒，兩名武林高手也是小心翼翼，邊進攻還要邊閃躲，本來也是一代宗師級人物的，卻是連本身武功的五成都沒發揮出來。而少林這邊，燃仗等人見混戰形勢已經形成，遂念了聲「阿彌陀佛」率領眾護寺武僧也參加了混戰，至於惜憐花等人，當然不用話說了，惜憐花接下的正是原先一直護衛在夏王侯身邊的其中一人，對方果然是武林中的前宿，惜憐花的憐花劍法展開也只能夠與對方戰個平手，因此雙方一開始就陷入了苦戰。

至於夏王侯身邊的另一位武林高手，少林陣營中已經是無人可以與之匹敵，最後還是燃仗和燃經兩人聯手將對方接了下來。失去了兩大高手護衛的夏王侯自身武功也是不錯，雖然不能夠與很強大的高手比，但是一般的武林人也可以接下來，更何況還是有很多人將夏王侯護衛在中間，一般人也難得接近夏王侯身邊。在這場混戰里，少林陣營佔了人多的優勢，而夏王侯那一邊則是武林高手多，除了個別人是一對一外，基本上是少林陣營里的兩三個人在跟對方一個人苦戰。寒山遠本來安排著四處守望的一般武林人士，最後也全部加入到戰鬥中來了。混戰中，不斷有人受傷，有人倒下，有人退出打鬥，不過，更多的人是來不及退出打鬥，就被對方給劈成了兩半。一時間，少林的練武場內遍地鮮血，血染佛門。

廂房裏的斷滄浪根本就沒管外面的打鬥聲，用功將章其身上的銀針一根根地逼了出來，幸好荼老太太給章其餵了解藥，不過中針的地方，還是一片墨黑，可見「天羅地網」果真厲害。至於荼老太太後來跟章其服下的大半瓶丹藥，卻是護心保丹的藥丸，是怕解藥還沒起作用，毒氣就已經攻心了。用了一個時辰的功夫，斷滄浪終於將章其身上的最後一根毒針給逼了出來，章其身上的衣衫已經全部被汗水和血水給濕透了。斷滄浪叫進一直在外面伺候等待的少林僧人，讓僧人給章其擦洗那些傷口，用刀劃開毒針的口子，將毒血放掉，那樣會消腫更快一點，同時也給章其換了一身乾燥的衣服。那僧人也是練過武的，對於傷口的處理自然是不在話下。而斷滄浪則是為了章其耗了太多的功力，在替章其逼出毒針后，並沒有着急出去外面參加混戰，而是坐在床上潛心運氣，儘快地讓自己功力給恢復一些。倒是替章其清理傷口的武僧不時地看看外面激烈的混戰，很想請斷滄浪出去，可是斷滄浪閉目運氣，也不好出言相求，只能強忍着。不過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后，斷滄浪終於長長地迂了口氣，打坐完畢，起身探了探章其的脈搏，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暗紅色的藥丸，給章其喂下，自己也吃了一粒。叮囑了武僧好好照顧章其，有情況的話及時轉移后，就到外面參加了混戰了。斷滄浪的加入馬上就打破了原先的平衡，一直過了好久，對方出了三個人，接下了斷滄浪，才算是將局勢又恢復了平衡，不過護衛夏王侯的圈子已經小了不少了，少林陣營里假如再多上兩個斷滄浪，那就可能取了夏王侯的首級了。只可惜，此時少林中能夠投入的力量幾乎已經全部投入了。

章其一直昏迷著，腦海里一片混亂，各種各樣的片段，全是關於冷凝霜的噩夢。在章其自己昏過去前，抱到的冷凝霜其實已經是斷了氣了的。至於章默等人，則是一聽到夏王侯從正面拜山，寒山遠就著寒武等人將章默這樣的不會武功的人從密道送到了山下，安全地送進了鴿園在泉州的基地。本來，像章其這樣的，也應該儘快送到鴿園基地去的，可是現在根本就沒有人管地了他了，連本來斷滄浪叮囑了要照看好章其的武僧，最後也還是忍不住，到外面加入了混戰，只可惜，上去沒多久，就被夏王侯陣營里的一名高手一劍刺進了胸膛，就那樣赴西方佛國了。

一直到了中午，雙方傷亡都很巨大，夏王侯陣營裏帶來的九十三人只剩下了六十多人，而少林這一邊的陣亡更加多，尤其是一般武僧最是嚴重，受傷退出混戰的更是不用說了，到了中午的時候，基本上雙方就只剩下不到兩百人在混戰了，與一開始的近五百人的混戰，規模小了不少。混戰了兩個多時辰，雙方都有些疲乏，雙方卻是比一開始的時候少了許多。雙方陣營里的受傷的人，有些休息了片刻后，簡單包紮，又加了混戰。

眼看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夏王侯陣營的形勢卻是突然嚴峻起來，因為又有一些武林人士趕到了，在向燃仗大師了解了一下情況后，二話不說，就加入了混戰，天平的平衡重新被打破，剎那間夏王侯的陣營又少了好幾高手，而且這次不是受傷，而是直接被少林這一方的人給超度了。形勢的好轉，讓少林這一方的很多人的都有了喘息的機會，而夏王侯身邊的保護圈卻是越來越小了，夏王侯鐵青著臉，臉色越來越難看。稍有閑暇的寒山遠已經退出了混戰，看着整體局勢，應該說，少林這一方已經明顯地佔了上風了，尤其是還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地加入到混戰中去，雖然有些人的功夫並不怎麼樣，可是新生力量，此刻去對方酣戰了幾個時辰的敵人，殺傷力就顯示出來了。戰場里惜憐花和斷滄浪已經分別接下了對方實力最強的兩個黑衣人，荼老太太則是一個人力戰對方五個人，至於燃仗和燃經兩個人，基本上已經是候補的救火人員了，什麼地方有了險情，就上去幫一把手，但是，就算這樣，兩位少林高僧也是忙個不停，幾百人的打鬥，這樣混戰的場面，並不是人力所能夠控制的，就算是優勢，也只是暫時的相對的而已。寒山遠又觀望了片刻，叮囑了也退出混戰，站到自己身邊的寒武幾句，又重新加入了戰局，因為他看出荼老太太由於開始受傷而出現了頹勢了，那「天羅地網」的毒並不難解，可是剛中毒，又這樣激戰，就無疑是催動了毒的快速運行，饒是荼老太太是用毒的祖師，仍然是深受其害。她被對方五個人糾纏着，已經幾次出現險情了。寒山遠欺身到荼老太太身邊，先跟她打了個招呼，不然假如荼老太太把他也當成敵人，就麻煩了。寒山遠的加入，馬上替荼老太太分擔了兩個人的壓力，荼老太太精神一振，就出手將剩下的三人的兩人給解決了。另外一個人想要逃跑，卻是哪裏跑得出荼老太太的暗器。而那一邊，寒山遠不弱的功夫也很快地解決了戰鬥。本來，這五個人的功夫並沒有達到一流高手的範圍，五個圍斗荼老太太，也就是靠的是人多，而且這五個人的進攻屬於某個陣法，寒山遠的加入，將陣法打亂，五個個體的力量怎麼是荼老太太和寒山遠的對手呢？

「荼老太太，請到旁邊打坐運功逼毒，這邊暫時由晚輩抵擋一陣。」寒山遠剛把兩個人都解決完，卻是有一個高手將少林一方的一位高手斃於掌下，順勢向寒山遠一劍刺了過來。寒山遠不慌不忙地接招，剛才他休息了一會，已經恢復了精力了，對於剛剛跟高手酣戰了幾個時辰的對方，當然是輕鬆地很。雖然不能夠馬上將對方擊斃，但是將對方的招式化解，戰個平手，還是不在話下的。

荼老太太也不客氣，再下去她就要毒氣攻心了，尤其是剛才五個人糾纏自己一個人，明明對方五個人功力都不強大，可是自己就是久戰不下，讓她心中一陣煩躁，壓抑著的毒氣就向心臟滲透了一絲。荼老太太走到冷凝霜的身邊，輕輕地撫摩著冷凝霜已經冰冷了的臉龐，最後就在冷凝霜屍體旁邊坐了下來，一邊運功抗毒，一邊關注着眼前的混戰。約莫過了兩盞茶時間，荼老太太終於哇地吐出了一口黑血，將身體里的毒血大部分逼了出來，想要全部祛除，卻是還需要一段時間，需要全身心地投入，不是在這樣的環境裏能夠做到的，荼老太太看了看面前的混戰，又看了看地上的冷凝霜，輕輕地站了起來，將冷凝霜抱在懷裏，沒有朝前走，而是向後面的廂房退去，最後消失在了寒武的餘光里。

全城十五子章火他們已經成了整個混戰場里的一架「絞肉機」，這十五個人，自己擺好了劍陣，守在外圍，戰在內圈。全城劍陣到什麼地方，就將那一片的局勢給攪混了，誰想要攻擊全城劍陣，卻是守得滴水不漏，不去進攻他們，可是一個不小心，就發現自己在了劍陣裏邊，五人進攻，五人主戰，就算是一流高手進去，用不了多久，也被劍陣給吞沒了，唯一能夠抵擋一下的，也就是像六合劍陣這樣的劍陣對劍陣了。

燃仗和燃經大師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可以兩個人退到一旁說幾句話了，寒武也馬上湊了上來，向兩位少林高僧簡要地解說了一下場內的形勢和自己一方的損失。當聽到少林武僧的傷亡時，燃經忍不住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想要說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一切都化成了這一句「阿彌陀佛」了。燃仗和燃經看望和慰問了一下受傷退出戰鬥的武林人士和少林武僧，讓輕傷的人將重傷的人扶持到後面廂房裏去仔細包紮和休養了。

「大師，情況好象有點不對！」寒武臉色稍微一變，向燃仗道。

「哦，有什麼不對的？」燃仗自然知道寒武的身份，見寒武的臉色都變了，心中也是一驚，順着寒武的目光，向混戰場內看去，也感覺有地方不對勁，可是卻又一下子說不出來什麼地方不對。

「本來我們是佔了上風的，但是現在局勢已經開始向對方傾斜了，雖然不明顯，可以是大師請看，夏王侯身邊的護衛又多起來了。」寒武向燃仗解釋道。

「難道趕來的武林人士中有對方的人？」燃經的話，讓寒武和燃仗都吃了一驚，剛才有好幾撥人加入戰局，一開始沒發現什麼，現在看看的確對方的陣營里多了一些生面孔，不是剛才新趕到的武林中人又是誰？

「不行，在下需要向宅主彙報，大師稍候，在下這就去將宅主接替下來。」寒武看了看還是酣戰中的寒山遠，施展輕功，加入混站中，硬是將對方擊退，拉寒山遠退出了戰局，至於那黑衣人，自然是有少林中其他高手接替上去了。

「根據情況顯示，對方是沒有其他武林人士助拳的，現在出現這樣的情況，肯定是對方還有人手就埋伏在附近。」寒山遠聽了寒武的彙報，也是心中一驚，看着場里的變化，其實剛才他在打鬥中也感覺到了壓力，現在退出來了，才知道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宅主，怎麼辦？需要轉移嗎？」寒武直截了當地問寒山遠。

寒山遠、燃仗、燃經都是一愣，寒武對於這些秘密都是知道的，讓他們發愣的是寒武提出的建議。是的，假如對方真的有人手還在附近埋伏，那麼也就是說對方這樣的大規模的光明正大的進攻，只不過是一種假像，是一個幌子，在這幌子下面，肯定有更大的陰謀。本來，對方和自己這一方的人是剛好能夠戰一個平手的，對方還隱隱佔了上風，可是荼老太太的臨陣倒戈和其他武林人士的不斷趕到，讓這個平衡失去了控制，所以對方才會這樣悄悄地新加入一些人手，以達到一個新的平衡。

「對方的目的是要逼我們轉移，還是在拖時間，等待什麼呢？」寒山遠看了寒武一眼，心中一時間拿不定注意。假如對方在這少林寺周圍佈置了高手，那自己的轉移不就是剛好給對方以目標嗎？而且從對方補充人手來看，對方的人肯定就埋伏在這附近的；但是假如是要逼自己轉移，那麼對方應該投入更多的高手才是，那樣自己這一方面臨潰敗的可能，那就不得不轉移了。

燃仗和燃經對視了一眼，卻是搖搖頭，無法拿定注意，也說不上對方到底在想什麼。寒山遠思慮了片刻，向寒武道：「你帶鴿園的高手，親自到周圍探一下，一定要找到對方埋伏的地方，但是不能夠打草驚蛇。記得，一定要帶高手去，發現對方的行蹤馬上回來報告。」

「明白。」寒武點了下頭，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從後面廂房的方向離開了。

不到半個時辰，寒武又從後面的廂房方向出現，回到了寒山遠的身邊。至於燃經和燃仗早就由於局勢的傾斜重新加入了戰鬥了，至於局勢，隨着少林這一方武林人士的不斷加入，重新達成了一種平衡，而此時，日已西斜，再過上半個多時辰，天就會完全地暗下來了。

「怎麼樣？」寒山遠已經忍不住地先問了。

「稟宅主，情況不妙！」寒武頓了頓，喘了口氣，剛才的刺探要將周圍的情況都摸清楚，讓他也是有些疲憊，「敵人全部埋伏在寺院的東側，約莫有五十多人，全部是高手，由於害怕被發現，沒有仔細探察，其他方向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五十多人？都是一流高手？」寒山遠也不由得吸了口氣，想到對方除了這混戰場里的百多人，竟然還有五十多人，實力的確不可小噓啊。

「雖然沒看清楚是些什麼人，但屬下敢肯定，都是一流高手。」寒武想了想，小心謹慎地繼續道，「還有一個情況，屬下不敢確定，請宅主明奪。」

「哦，什麼情況。」寒山遠根本就沒注意寒武的語氣，他沉浸在對方的五十多人上，這五十多人的實力到底是什麼樣呢？

「屬下遠遠地觀望，發現對方有些奇怪的東西，用樹枝遮掩隱蔽著，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不過，經過屬下等人的觀察分析，可能是大型火器。」

「火器，哦，啊！大型火器！」寒山遠終於從沉思中震驚過來，「大型火器？」

「恩，可能是火炮之類的火器，屬下已經讓人去暗訪了，今天他們將那物件運輸到寺院附近，肯定有村民見到。那地方昨天屬下還察看過的，沒有人埋伏，也沒有什麼物件，對方應該是趁今天我們的注意力都在這邊的時候，大白天的將東西悄悄運上來的。」

「他們在寺院的東側？難道寺院後山密道出口附近沒有高手埋伏嗎？」寒山遠認真地分析著寒武的情報，按照道理對方不可能不知道少林寺的密道口會在後山啊，那邊是的確沒埋伏，還是另有陰謀自己沒發現呢？當然了，假如對方埋伏的是像清風子道長那樣的高手，憑寒武等人也是發現不了的。

就在這時，又從後面悄悄的有一名鴿園的武士靠了上來，見過寒山遠和寒武，直接道：「稟宅主，經走訪，問了幾個目擊村民，那些的確是火器，並且十有八九是火炮這樣的大殺傷性的武器。」

「難道他們想要將少林寺轟平了嗎？」寒山遠看着前面的一片混戰，還是想不通對方到底是怎麼部署的，不能夠知己知彼，寒山遠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宅主，屬下建議趁天黑之前請主上先撤退，假如等到天黑，對方用火炮一轟，勢必一片混亂，那樣最不利的是我們，保護主上的人少了，給對方可趁之機，假如人多了，則目標太明顯，遠遠轟上幾炮，我們血肉之軀，抵擋不了火器的威力。」寒武見寒山遠還在沉吟，而天卻快要黑下來了，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

「可是，現在離開少林寺，肯定瞞不過對方的耳目的。目標太明顯，容易被埋伏，而且與原計劃不符合。」寒山遠搖了搖頭，否定了寒武的想法，可是按照原計劃的話，這地下密室能夠抵擋住火炮的轟炸嗎？

時間不等人，天已經開始要漸漸地黑下來了，寒山遠看了看依然在混戰地眾人，突然發現局勢有發生了變化，對方的人開始有意識地在向夏王侯聚集靠攏。不好！寒山遠心中暗叫糟糕，馬上明白了對方的計謀，對着寒武一陣耳語，寒武邊聽邊點頭，等寒山遠吩咐完，帶着剛才來報信的鴿園武士按照寒山遠的吩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