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八章 大捷

三百七十八章 大捷

前面急的是你,現在鎮軍到了十多天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幹嘛?搞不清楚這個,他往陝州送的信要怎麼寫?

他是一天也不想在硤石呆下去了,更不想看吉溫那張死人臉,而且以他多年混跡官場養出的敏銳感覺,已然知道吉溫和柳輕侯對他起了戒備之心,要是不能儘快調走,後事堪虞。

但要想從硤石這個鬼地方調走並謀個好職司又談何容易?想到許明遠給他的允諾和要求,再想到別駕佟征的擔保,楊凈心裏火炭兒似的發燥。

柳輕侯到底在等什麼……關注平陸?他難倒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楊凈起了這麼個念頭后對平陸的關注頓時大幅提升,並憑藉着縣尉的身份很快搞清楚了平陸那邊的情況。

當日州衙錄事參軍事王昌齡回陝州後幾無停留,直接領着一千五百軍就去了平陸,大軍過平陸縣城而不入直接開往各處山口徑直將三門通往官道的道路封的水泄不通。

就此他還不放心,又把地方里正耆老都請來,將那些甚至只容幾人進出的險路也都挖的乾乾淨淨,封了個嚴嚴實實。而後才殺回平陸縣城將所有鐵貨及鹽貨鋪子登記造冊嚴加監管,他一個堂堂州衙錄事參軍事甚至不惜寒磣的管起了百斤以上鹽鐵的簽名花押之事,把個平陸縣衙噁心的要死。

算算時間,那邊的封鎖已經有十幾日了。

楊凈當然清楚鹽鐵對於三門山群盜究竟意味着什麼,了解清楚平陸的情況后他心裏的煩躁總算平靜下來,往揚州送了一封信后就等著看柳輕侯要如何暗度陳倉。

結果這一等又是十多天依舊全無動靜,這下子別說他急,鎮軍的將領急,硤石百姓急,就連州衙也急了,鎮軍出動月余,平陸那邊所殺的偷關之人都快滿百了,示眾的人頭也已乾癟的齜牙咧嘴窮形惡相,你硤石一動不動到底什麼意思?

各種有形無形的壓力都在向縣衙匯聚,向柳輕侯身上匯聚。身為此次大軍主帥的柳輕侯也急,這股子火自然就發泄到對面站着的柳寒光身上。

「等等等,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向天嶺都圍了一個多月了,就憑他們那起子窮山賊能存得多少鹽鐵?這些日子你們經由魏六之手又弄了多少鹽鐵乃至弓矢?」

他發着火,卻看到對面站着的柳寒光依舊是老樣子,等他說完了才冷著語調道:「等這麼久還不是因為你要求多!要伏擊、要攻寨、要正面廝殺,要有斬獲有俘虜,還要我們都被你打出硤石,這哪一樁哪一件是容易的?向天嶺一日不破,我們退出硤石后往何處安身?」

「這本就是打仗啊,該有的沒有,難倒要我帶人直接一路走到花果山?當別人都是沒長眼睛的傻子嘛」柳輕候話雖然懟了回去,但氣勢上畢竟沒有剛才那麼盛了,憑心想想自己的要求還真是不少。

繞着屋裏轉了個圈子后,柳輕侯一咬牙道:「罷了,向天嶺我來幫你們打。眼瞅著就要入冬,直道的事情在時間上實在是拖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硤石的小戲搬演完我們就找個地方躲起來,你打下向天嶺后再交給我們?」

柳輕候無奈點了點頭,「就不說山中直道的事,州衙的催促也實在是等不起了,我怕再等下去兵權都沒了,來,好生跟我說說向天嶺的情形」

事情說完柳寒光要走時柳輕候叫住了他,「花果山未來如何總也該有個章程,依我看當下就是招安的好時機」

「這事我說了可不算。先把眼前的事情做了再說」柳寒光擺擺手走了,以他的身手若只是孤身一人的話,往來硤石縣城當真是如履平地。

秋高氣爽,艷陽高照,硤石城外大營中一片肅殺景象,柳輕候一身戎裝主持過軍祭大禮后目光掃過三千餘鎮軍,軍旗烈烈,營中鴉雀無聲。

眾軍將乃至營外里三層外三層的百姓都等著柳輕候發表一番誓師雄文時,卻見異常年輕的主帥一仰脖子飲盡端著的血酒,而後將酒盞狠狠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開拔!」

隆隆軍鼓聲中,被分為前中后三哨的鎮軍依次開拔,直向三門山而去。

看熱鬧的人群中,長春及其貼身丫頭也來了。大軍都已走完小丫頭還覺看的不過癮,一邊跟着往前追一邊催促趕車的車夫快著些。

車夫倒是想快,但前前後後跟他們同樣舉動的人太多,根本快不起來。小丫頭看的既是着急又是氣悶,索性轉身鑽到了車中,「縣尊老爺是狀元出身,卻沒想到頂盔貫甲后那麼英武,這下子三門山中那些土匪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長春看着異常興奮的貼身丫頭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小丫頭早聽了不少城中的議論,也知道娘子此刻為什麼沉默,不過這一點也打擊不到她的信心,「柳縣尊是專門伏妖降魔的聖僧,還對付不了這些小山匪嘛,哼,娘子你等著看,很快就會有報捷的消息傳回來」

大軍一動,消息很快傳回陝州,並藉助官道迅速傳往長安,不知引來多少矚目的同時,九娘子由大娘子陪着去了漏春寺燒香禮佛。

從漏春寺回來,九娘子將家事託付給李二娘子陪嫁來的管事後片刻都沒耽擱,駕起車帶着梅蘭竹菊便直奔硤石,她實在是在長安呆不住了,一息一刻都不成。

九娘子所乘馬車一路在官道上疾行,第三天上午在道旁長亭稍稍休憩后正欲繼續趕路時,僕夫苦着臉過來,言說剛剛檢查馬車時發現車軸上有明顯的裂紋。

九娘子一聽就急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僕夫縮著肩膀期期艾艾道:「馬車實在行不得了,要換橫軸」

九娘子噌的站了起來,「馬車是你當管,走之前你是幹什麼吃的。平日在宅里你們什麼都要跟二娘子帶來的家人比一比,總說別人事多,現在呢?怎麼當差的小心上就不跟人比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怎麼修,到哪兒修?」

正發着火,亭子外一列三輛馬車駛了過來,九娘子見狀暫且住了口,出亭要避往車上。低着頭剛出亭子,就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道:「這不是柳祭酒家娘子嘛,好巧」

祭酒?自家官人的確是壽王府西閣祭酒!九娘子腦海中轉着念頭,迎聲抬頭就見到光溜溜異常白嫩的臉,還有那身扎眼的內宦服飾,當即福身為禮道:「妾身見過汪家叔叔」

來人正是汪大用,他到柳宅的次數不少,自家官人與他兄弟相稱又是出入不避的通家之好,所以能認出九娘子來。

聽到九娘子「汪家叔叔」的見禮,汪大用很是受用,臉上帶笑問起了緣故。

九娘子說了原委,汪大用二話不說便命隨行的小宮人騰出一輛馬車來交給柳宅從人,並盛邀九娘子入他的馬車同行。

他的身份,兼且又是通家之好,九娘子急於趕路就未推辭。留下粗心的僕夫等著修車換軸,九娘子則繼續起行趕往硤石。

轔轔而行的馬車上,汪大用擺出吃食飲子后一拍膝蓋道:「這遭還真是巧,某也是趕往硤石的」

說完,汪大用還促狹的向九娘子笑了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某此行說起來是趁著秋高魚肥趕往硤石採辦金絲大鯉魚,實際上卻是惠妃娘娘、壽王殿下及張公公擔心你家官人安危,特命我走一遭看看,正好某也記掛柳兄弟的很」

聽他說到惠妃娘娘等人,九娘子忙離座向著長安所在的方向行禮為謝,眼圈兒幾乎都紅了,「我家官人孤苦無依,但能有叔叔這樣的異性兄弟也足堪安慰了。只不知官人那裏到底情形如何,這些日子外間紛紛揚揚傳的傳言實是太亂了」

「坐着吧,坐!還是你家官人促狹,論年紀我倒比他大,該喚你弟妹的,偏生他非要為兄,若是讓別人聽見必定笑話」

汪大用調侃了一句后收了臉上的笑模樣,「算算從硤石報信到長安的時間,還有這幾日趕路的耽擱,你家官人發兵入山已經好幾天了,等你到了硤石多少也該有點消息了」

九娘子聽到這話並不滿意,追問道:「此次戰事結果如何,叔叔你怎麼看?」

「戰事怕是順利不了」汪大用說完,見九娘子臉上色變,分明是受了驚嚇,當即補充道:「不過,你家官人的安危倒也不必擔心,畢竟都是些賊匪,他身邊又跟着李、裴兩家那麼多護衛,仗即便打不贏,還護不住個人?」

九娘子總算是好受了些,但聽到「敗仗」二字心中忐忑如何能放下,「他只是個舞文弄墨的文官哪,怎麼就上了殺場,這安排……」

「娘子此言差矣」汪大用臉色很肅重,「我聽汪公公說過,自古以來史書品評帝王功業時不過文治、武功兩途而已,當今聖天子歷二十年之功,文治之盛已不遜於貞觀,往後要用力就是在武功上。

你家官人狀元的出身,若再能熟悉武事,復有娘娘、壽王及張公公的照拂,何愁不能出將入相?這般想想,他此次領軍剿匪竟是最好的時機,既見了軍陣又比在各大節度使府來的安全」

九娘子想到朱大可此前打探來的至尊言語,「這就是聖天子所說的『玉不琢不成器』?」

汪大用抬手重重一拍膝蓋,「就是這個意思。大家既說了這話,便是此次你家官人大敗,受挫也不過一時而已。」

九娘子自與柳輕侯成親后心中一直頗有心結,是以此前總盼着他能出將入相。但此刻想着柳輕侯就在懸崖峭壁的大山之間,軍陣之上,那些個國夫人的想法早已煙消雲散,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回來,哪怕永遠不中狀元,哪怕只是醉夢樓中小小蕭師的無花僧。

但心底這想法卻沒法,也不能跟汪大用說,只盼著馬車能更快些,越早到硤石越好。

路上又走了兩天,九娘子最終在離開長安的第六天上午進了硤石城門。特殊時期,城門是由留守的鎮軍把守,搜檢士兵掀開帘子看到一個美的不像話的女子和一個太監,頓時懵了。楞了一下后居然就此小跑着轉身走了。

等他再回來時身前多了一個隊正,問過兩人身份后隊正非常客氣,招呼手下軍卒要送兩人到縣衙。

九娘子已是急不可耐,打斷那隊正就問,「戰事如何?」

算算時間柳輕侯入山已經將近半月,無論如何也該有些消息了。

隊正正在招呼著人,聞問一時轉換不過來,旁邊剛才小跑的軍士接話道:「三天前有消息傳回說已經見了賊。山賊憑藉地利想伏擊我軍,卻被柳大帥一眼識破,將計就計將他們引出來打了個反伏擊,一戰殺賊三百餘,初戰就打了個大捷」

九娘子聞聽此言,就如三伏天裏吃了個大冰西瓜,一路積鬱的燥火瞬間退了大半,探手一把抓住那軍士的胳膊,「你說的可是真的?」

軍士一邊忙不迭的點頭,眼睛卻不敢與九娘子對視,雖是胳膊被她抓住,臉上卻紅了。

「那現在呢,柳……大帥現在在哪兒?」

「正在往花果山進發,三門山中大的賊匪有五股子,花果山是南邊最大的一股,也是開山立櫃最早的」

「啊呀,那……豈不是很危險?」

胳膊依舊被抓住的軍士豈止是臉,這會兒分明連脖頸子都紅了,依舊是偏著頭不與九娘子對視,「是危險,畢竟他們已是積年老賊」

九娘子臉色微變,還待再問時,車前不遠處的大街上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山裏來消息了」

就此一聲並不寬的硤石街上頓時就亂了套。走着路的行人、挑着擔子沿街叫賣的小商賈亂糟糟就朝另一頭的城門跑去。九娘子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身邊的汪大用已尖利著聲音吩咐車夫跟上去,吩咐完才扭過頭對九娘子道:「你家官人有新消息了,過去看看」

九娘子答應一聲,放了軍士並匆匆道謝后便跟着眾人去了。軍士有些摸著自己的胳膊,愣愣的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

「這天仙般的人物也是你能想的?」隊正一個巴掌拍在軍士的脖子上,「傻愣著幹啥,還不快去打聽打聽到底是啥消息?」

越往靠近三門山的那處城門走,人就越多,九娘子他們的馬車走的也就越艱難,就在她想要下車步行時,消息傳回來了。

「大捷,又是大捷!柳大帥在距離花果山不遠處的栗子坪伏擊了想要固守隘口的賊匪主力,一戰殺敵近五百,俘虜兩百餘,就連三門山中五大匪首之一的燕子崖賊酋都被大帥給擒殺了,大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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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首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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