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劍不就是生來殺人的
扶蘇一時語塞,良久之後,這才緩緩嘆息道:
「叔父,那你認為我該如何做?」
「和我這般,冷眼旁觀一個大秦盛世太平不好嗎?」
扶蘇倒抽一口涼氣,若真的能有一個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縱然讓他發冷眼旁觀,也並非不可。
可問題是,當真會有這種盛況?
從余小漁的剖析中,扶蘇算是明白過來,對於大秦來說,太平安穩就是一場鏡花水月,抓不到掌心裏……
「叔父,自古宦官禍亂朝政的事情還少嗎?」
「趙高好歹也是我贏家遠親,真的會……」
子嬰低聲道,但未等他話音落下,扶蘇直接果決打斷了他的話,堅定道:「會!」
當年繆毐禍亂大秦後宮,傳出那不堪入耳的艷-情緋聞,甚至要顛覆大秦正統,也就是最好的例子?
誰能相信野心勃勃的趙高心甘情願的服侍他們贏家一輩子?
更何況還有李斯這個猶如蟄伏毒蛇一般的雙刃劍在其中!
「叔父,大秦的國祚現在捏在父王手中,可未來,還是得掌握在我們兩人手裏!」
扶蘇之所以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是相信子嬰的品行,一個心甘情願為了保命而迫使自己成為紈絝笑話的人,不也是卧薪嘗膽?
「除了蒙家兄弟,章邯外,還有誰?螳臂當車罷了。」
子嬰深知這是一條不歸路,一但踏上,就是一個死字!與其這樣,還不如苟活一生,當個紈絝嘗遍天下朱唇不好嗎!
「還有一人!就算蒙家兄弟和章邯不行,他卻能做到!」
扶蘇沉聲說道,腦海中浮現出了余小漁的身形。
若說在這次桑海之行前,他心如死灰,但在認識了余小漁之後,扶蘇心中豁然開朗,愈發堅信余小漁便是那扶龍之人。
「誰?」
見扶蘇語氣堅定,子嬰蹙眉問道。
「暫不方便說,但叔父你要明白,這不是一個必死之局面,還有轉機!」
「李斯和趙高暗中佈道十多年,還不是將死之局?」
扶蘇搖頭,「他們能設局佈道,難道我扶蘇就不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子嬰唰的一下,抬起了頭,一雙早已空洞的眼中泛起星星點點。
低聲呢喃著那句明修棧道……
那一夜,在扶蘇離去之後,子嬰捨棄了那號稱『一點朱唇萬人嘗』的花魁的侍寢,匆匆離開了桑海城,馬車長驅,直奔大秦咸陽而去……
誰都不知道,扶蘇和子嬰說了些什麼,但從那日之後,子嬰開始入朝參政。
桑海城中。
這幾日動蕩不安,先傳出屬大夫周單乃是蟄伏的大秦碟子,滿門被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但一旬之後,千戶良人孫無康被人斬於家中!
恰恰是孫無康一手屠的周家滿門。
尤其是邊陲兵戎相見的時候,這就不得不讓許多人心中多出幾分恐慌和猜想。
項氏一族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但是項梁等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誅殺了孫無康的人便是余小漁。
反倒是這段時間項梁用了余小漁的藥酒之後,暗疾好了大半,不會半夜隱隱作痛。
項梁心情大好,便差遣項羽去道謝。
未曾想,自從上次去了海月小築,項羽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終日將自己關在房門中,甚至質疑楚國復國。
這讓項梁的心中大為憤怒,卻也無可奈何。
項梁只好親自上門。
等項梁來到了海月小築外的時候,便是見到余小漁和虞姬正在練劍,心中暗嘆一聲『妖童媛女』,自家羽兒不過是一介武夫,眼下又是羅網必殺名單上的人物,怎能給虞姬一個安穩?
「項梁?」
余小漁見到身材孔武有力的項梁徒步走來,心中疑惑。
虞姬也停了下來,乖巧離去。
「你怎麼有時間來這了?」
「前來道謝。」
項梁沉聲道。
余小漁笑了起來,「你我之間本就是交易而已,你教我劍,我替你醫治好暗疾,本就是一樁買賣罷了。」
對於項梁的到來,余小漁實則心中一點也不驚訝。
因為,他深知項梁暗疾並沒有徹底痊癒。
「之前用了你的藥酒,傷勢好了許多,只是還沒有痊癒,所以此次前來,還想多討一些藥酒,當然,不會虧待你。」
項梁說明來意。
余小漁嘆息一聲,凝重道:「你是不知道,那藥酒里的藥物十分獨特而昂貴,哪裏能輕易炮製出來,僅僅是送給你的那幾壇藥酒,便是花費了我幾年來的積蓄……」
這些不過都是他誆項梁的說辭罷了。
那藥酒對於余小漁來說並不難,不過既然是做買賣,哪有那麼容易就給他?
「這樣啊……那能否將藥方賣我,我自己去配藥酒。」
項梁問道。
「不是我說你項梁,這就是你太不識趣了,我家祖上就傳下這麼一張藥方,讓後人謀個活路,怎能賣出去呢,要真的賣出去了,老祖宗還不得從祖墳里爬出來抽死我!」
項梁嘆息一聲,也知道難為情。
可眼下自己的暗疾治標不治本,恐會反覆無常。
正在項梁欲轉身離去的時候,余小漁開口了。
「要配藥酒其實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項梁定住身形,眼神燃起希望。
「不過,錢你出,另外,得答應替我做你力所能及的一件事。」
項梁斟酌一番,點頭同意,「好!」
余小漁心中暗喜,這筆買賣不虧。
項氏一族現在以項梁為主心骨,畢竟項羽尚未成氣候,在這不大的桑海之地,他們項氏多少還是有些話語權。
且前幾日自己誅殺了千戶良人孫無康,已和方士徐福交惡,只會他不會善罷甘休。
「想讓我做什麼事情直說。」
項梁盯着余小漁,在答應之後心裏有些後悔,這個傢伙詭計多端,想來並不會那麼簡單。
「孫無康死了,想必你應該知道吧。」
余小漁淡然道。
項梁一震,「是你殺的!?怪不得當初你說自己學劍是為了殺人!」
「劍不就是生來殺人的?」
余小漁不置可否,轉而道:「我需要你把這件事情蓋住。」
「方士徐福那裏可蓋不住!」
「拖住他一些時日便可。」
項梁神色凝重,最終點了點頭,咬牙承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