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起死回生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起死回生

「不對啊。」有個北韓侍衛聽了這話跟着起疑,「你們昨日不是說還有虎狼熊豹嗎?」

弱小的鶻月侍衛向旁邊的人投去了求救的眼神,有一人替他接過話茬。

「虎狼熊豹肯定有,但天山常年罕無人煙,野獸們碰上人比人跑得還快些呢,如若不是餓急眼了不會攻擊咱們的。」

說着他又笑笑補充一句,「之前搜救王爵們,滿山野獸見到人就跑,都嚇得躲起來了。虎狼熊豹也沒遇見幾隻,咱們這麼多能打的,碰上沒什麼問題。」

一大片雲杉林力也許會埋伏許多攔路的豺狼虎豹,可再不出發便無法趕在天黑前下山,葉芷綰也就會多流一日的血。

蕭晏握住劍柄,「走!」

......

和煦的暖陽同樣打在百里之外的王庭宮殿上方,只見一排精美的花窗玻璃後方有道黑影一閃而過。

隨後繞過石柱穿過尖形拱門再出現在陽光之下卻是一道華貴優雅、頭戴羽毛金冠的身影,款款走至國王寢殿門口停下。

「參見王子。」

僕人恭敬的拜見他,耶朔微笑着點頭對着一人問道:「比武大賽現在還剩幾人?」

「大約百人。」

「嗯,可以把公主的那個中原侍衛安排進去了。」

交代完蠢妹妹的事情,耶朔推門而入,「父王。」

國王立於窗前回過頭,背光之下,那張臉上突出的五官好像在晦暗不明的光影中淡化了不少,出口的聲音也渾厚有力許多。

「塔莫祭司那邊如何?」

耶朔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我剛剛引開了他閉關密室外面的信使,密室周邊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吃食水源。」

國王走出暗光,額間蹙起一道自然的紋路,「不吃不喝,一閉關就是月余,他一個將近百歲的老人如何撐得下來?」

「以神女的靈氣滋養。」

耶朔表情肅穆,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然下一瞬他便輕笑出了聲,「神女能不能使信徒永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不進食會死。」

國王不由跟着笑,「瞧你這樣,哪裏像是在沙漠長大的孩子。」

「誰讓我當初去天山腳下求了神女十日都沒將我瀕死的小馬救活。」耶朔攤開手掌以示無奈,「有個寄託固然好,可萬事還要看自己。」

國王不置可否,眸子稍稍黯淡下去,「也不能完全這樣說,當初我可是求遍了世間神靈才有幸碰到你母后。」

耶朔一聽往事臉色就開始難看,找不到撒氣的地方便將一切怪到了命運之上,嘟嘟囔囔說個不停。

「當初那個葉芷綰都跟着蕭晏走了,還能讓耶曼碰上葉昭行,真是不想管都不行。現在好了,耶曼的駙馬是中原人,又得被他們抓住把柄把您逼下王位。」

國王淡淡插嘴:「耶曼還好,你的王妃是鶻月人就行。」

「可他們也不認我啊!」

「......熬吧,塔莫祭司總會帶着固執與偏見消逝的。」

說回最頭痛的那人,耶朔煩的使勁揉了揉眉骨,「蕭晏他們說王庭有人幫北韓王爺做事,我猜肯定就是他,這兩人都討厭王位上的人——肯定會同流合污。」

國王表示認同,背着手喃喃道:「也不知他閉關的地方有條通到哪裏的暗道……」

話音落地,空氣安靜少傾——

耶朔挑眉,「天山?」

......

密林深處,陰暗寂靜,光影斑駁,山雀鷹隼破雲斜下,一動不動的盤桓在雲杉樹尖俯視着下面移動的身影,良久后又扇動翅膀傳去幾聲鷹唳驚空遏雲。

哪怕已經穿林過半,北韓一行人還是沒有放下警惕的神經。

雖說北韓境內同樣有座雪山,但常人觀景最多走至山腳,不是閑到發慌的人基本不會去山頂體會驚險是何滋味。

尋常山頭就已夠陡峭,更何況一個不留神就會滑下山坡,極有可能碰上兇猛野獸,又不在自己地盤的天山深處。

有個跟隨蕭晏殺過塞北狼王的侍衛陰惻惻的對着他道:「太子殿下,塞北草原的野獸不知比這裏多多少,可越往上走屬下心中怎麼就越有種不好的預感?」

蕭晏沉默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應是越向上越胸悶氣短——快出去了,別自己嚇自己。」

侍衛點下頭又去鼓慰了其餘幾人,餘光瞥到昨夜誇讚完蕭晏又引頭起爭執的那個鶻月侍衛,不禁眉頭一皺,「力克木,你怎麼了,不舒服?」

有了蕭晏的賞銀開路,兩國侍衛早就在上山途中打成一片,被叫到名字的力克木最初還好,可進了雲杉林之後臉色就愈發凝重。

話變得少了些,步子走得也有些慢,直接掉到了隊伍最後。

現下暗處猛一看好像讓人抽了魂。

力克木看着同樣轉頭過來的蕭晏,咧了咧嘴角,「沒事,可能是剛剛林子外面的雪光太亮,進來之後視線有些受到影響。」

他旁邊一個人聽了這話趕忙伸手在他面前晃晃,「能看見嗎?」

力克木笑着推開他的手,「沒那麼嚴重,現在好多了。」

「嚇死我了。」旁邊人心中提起的一口氣呼出去,向蕭晏一行人後怕道:「你們不知道,當年好多人進了山都看不見了。」

「雪盲。」

蕭晏應聲:「旁邊人牽着他走,閉眼休息一會。」

雪盲這個現象不多見也並不罕見,進過雪山的人應當都會知道。

其誘因是長時間在雪地中行走,雪地反射的強烈陽光灼傷眼皮引起的。嚴重時會雙目失明,盲無所見。

蕭晏是在塞北冬季時得知此事的,自己倒是從未經歷過。

他多看了那人兩眼,吩咐隨行之人扯下身上最薄的衣紗,備着出林用。

許是搞清楚了隊伍中的某處異樣,一些無緣由的預感被壓下去不少。

力克木閉眼被人牽着走在最後,蕭晏有意安排人在後看着,轉念一想還是自己人聚到一處為好,便擱置了這一段插曲,跟在兩個領路人身後繼續上路。

走到雲杉林盡頭,燦爛炳煥的潔白光輝又慢慢重新出現在面前,眾人拿出剛剛備好的薄紗蒙上雙眼系在腦後。

林間與外面的雪地相比本就少光,再蒙上一層薄紗雙目視線更是昏暗,遂在眼力稍稍蒙蔽之後耳力便變得靈敏起來。

咯吱——咯吱——

一種不屬於隊伍腳步的聲音從後方漸漸跟上他們,輕巧靈便又十分的沉穩有力。

好像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精準,後腳總能踩在前腳的腳印上。

這是某些動物為了方便捕食,不驚動獵物,減輕走路聲音的謹慎特性。

可那沉重的踩雪聲還是暴露了它龐大的危險性,在此山間能發出這樣腳步聲的野獸——非雪豹莫屬。

蕭晏陡然回頭,「閃開!」

弓箭射出,最後一人身影偏開,已至跟前的黑斑淺膚大物伴隨着懾人的低吼猛地一撲。

箭矢從它流暢有力的脊背上方穿過,反應快的侍衛立馬端起弩箭齊齊射過去,然那物早已盯准目標沖着睜眼彷徨的力克木就是一口咬住脖頸。

「力克木!」

攙扶他的人見他被咬住抽刀就要上前,可這林間終是野獸的地盤,獵物到嘴轉瞬就向著密林深處狂奔而去。

從力克木被咬到拖走不過須臾瞬間,蕭晏的第二箭紮實的射在了那隻雪豹身上,可此舉亦是激怒了它,那道血痕的顏色愈發濃重,在碎雪泥土中顯得刺眼無比。

眾人拔腿便追,蕭晏飛向前兩步躍至雲杉樹榦之上,提弓又是一箭。

嗖——!

命中。

雪豹受痛吼叫一聲,全身趔趄一下,後方追逐之人藉著這個功夫趕上,一刀斷絕它的氣息。

可惜,同時咽氣的還有它臨死都未松嘴的力克木。

……

一個人的生死就在這瞬息間發生變化,甚至沒給所有人一個轉圜接受的時間。

鶻月侍衛到底是參與過搜山的兵將,紅着眼眶很快將人利落的就地埋好,「上次進山也有不少兄弟都留在這了,希望他們能陪着力克木。」

幾人隨後彎身將手掌交疊手心向上舉過頭頂,面向山巔神女之靈默念了一段鶻月祭語。

禱告完畢眾人繼而向上,「出發吧太子殿下,採藥是重事。」

蕭晏對剛才的事件存有疑慮,但面對凝重的氣氛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

對此同樣存疑的還有攙扶力克木的那人,可又着實找不出什麼疑點。只當做是力克木老了,身體跟不上,反應也跟不上了。

至於雪豹出現前聞到的一絲血腥味,應該是聞錯了,不然力克木招來雪豹咬死自己意義何在?

......

出了雲杉林,白雪無古今,乾坤失曉昏。耀眼的雪白再一次襲來。

眾人眯起眼睛繼而向上,雲霧層層堆砌在山巔與天穹的交界處,烈陽當空,彷彿天上一切就壓在頭頂,抬手便可觸及到。

哪怕矇著薄紗,也能感受到腳下積雪散發出璀璨的星點光芒。

鶻月晝長夜短,蕭晏依據太陽的位置估算了一下時辰,采完雪蓮草再回到山下應該正好漸入夜色。

他拄著長劍默默走着,留下一長串攀登的腳印。

風雪氣息迎頭而來,心中不自覺就和另一人的身影重合,好像穿越時空更深一層的體會到她當初翻越高山時的心境。

嚴冬酷寒時節身處崇山峻岭,披荊斬棘,被毒蛇包圍以一己之力救將士,遭遇敵軍帶領三十人殲滅百人,心中惦念着數萬百姓,將一籮筐一籮筐足以壓倒她肩膀的藥材及時帶回……

她那時是為了天下蒼生,而他此刻是為了自己的全天下。

心間的熱烈期望在抵達山頂時到達頂峰,藏在雲霧之下的峭壁清晰起來,幾近頂天又垂直的岩石危峰兀立,兩邊的險壑只要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就葬送在這山間。

可再驚險的處境都不及眼見那幾抹綠色時枯苗望雨般的激動。

能迎著寒風傲雪及烈日毅然開放的雪蓮草在石隙與細中沙頑強生長著。

一株兩株三株......

蕭晏心間重石霎時放下,深深吐了口氣,將那翹首跂踵的所有雪蓮草小心翼翼的採下,謹慎的放到懷中。

然後轉頭。

當與後面一人四目相對之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胸膛下的那顆心直接驟停,眼中的瞳仁被眼前情景刺激至急劇放大。

緊接着,他聽到了自己此生最強烈的心跳。

力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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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啼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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